谁的人生没有痛彻心扉、不愿面对的失去呢? 尤其对每个长大的成年人。
但转身,大人们还要给孩子买童话故事书,讲遥远的他们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一直以为,童话是孩子们的糖果,大人们睡前用于哄哄小孩的办法,披着明亮的幸福的保护外套。长大成人了,也就羞于再去读童话,毕竟,童话里都是骗人的,骗骗小孩子们高兴罢了。
所认,我们开始读散文、小说、人物传记、听哲思的讲座,尽管有句话讲 “每个大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 可也许那个孩子早就夭折了,不再撒欢。
我们只有在每年的六一儿童节,不甘心地抖开久违的童心,让孩童般的天真划过时光的倒影。
现在,越来越多地听到,童话也有写给大人们的。像童话大王郑渊洁就提倡成人童话,拓宽阅读的见识。我记得早年上学期间,很多人沉迷武侠小说,一部部地看,那时纸媒说这就是“ 成人童话” ,沉醉在虚构的世界,乐此不疲。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对现在的什么“暗黑童话 ” 、“惊悚童话” “成人童话” 等等一堆概念总是混淆,索性不多想了。现在,孩子们阅读的书比我们那时候丰富有趣的多了,不再只是 《小红帽》《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等等 。
成人童话,我理解的就是适合大人们看的童话。市面上多吗?好像不多,比如像《小王子》,富含丰富深刻的内涵。
我一直以为童话的美丽和肤浅不足以满足成人阅读的需求。我一直想找到那种幻灵的、虚实兼具的很过瘾的童话小说。
直到遇到《失物之书》,据说是一本成人童话。我抚摸着漂亮的纸质书,翻开去读,一发而不可收拾。这次,选对了,它真的再次点燃刻板机械的日子,就像演员袁泉所说 “ 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犹如童年一夜之间复活。”
我仿佛跟随书中的主人公一起,不知不觉深陷那个魔法般光怪陆离的世界,一起寻找,经历着生死攸关的考验。
读完了,意犹未尽,内心酸涩。惟有惊叹作者超强非凡的笔力,把现实和虚幻巧妙融合在一起,陪伴一个生命的历劫和重生。
很过瘾,真是不可错过的一本好书。
先看编辑荐语:
糅合童话、惊悚、恐怖元素、寓言体和成长故事,《失物之书》里阴森、残酷、华丽、惊心动魄的成人童话带我们一起思考了爱与嫉妒、恐惧和勇气的微妙关系,以及如何有尊严地面对我们的人生。
是不是很诱人,很想读。
《失物之书》,爱尔兰作家 约翰 . 康诺利的巅峰之作。
约翰 • 康诺利,1968年生于爱尔兰都柏林,经历丰富,曾担任过记者、酒保、服务生、伦敦哈洛德百货公司的杂工、地方公务员等。
1999年,康诺利以 《夺命旅人》出道。这本惊悚小说以追查杀死妻女真凶的退休警探帕克为主角,创下了英美版权史上第二高价的新人预付版税记录。令康诺力成为“夏姆斯奖” 首位非美籍得奖者,并奠定其 “爱尓兰惊悚大师” 的地位。
他才华洋溢,左手写惊悚,右手跨领域,跨类型书写,开创全新格局,畅销书兼具纯文学的佼佼者,使人惊艳赞叹。写这本书时,刚过不惑之年。
这本书,从头至尾,精彩看点很多。
故事梗概大致如下:
二战时的伦敦,男孩戴维的妈妈得了重病,尽管他小心冀冀用自己偏执的努力,希望挽回妈妈的生命,但妈妈还是离他而去。丧母的悲伤痛楚使男孩不能自已,后来,相依为命的父亲再婚迎娶继母,接着,新生命弟弟的出生,戴维满是失落嫉恨,因为某种不可抵挡的声音一一妈妈声音的召唤,戴维逃离了家,来到古宅后的沉园,穿过墙上的裂缝,来到了一个奇妙黑暗、充满险境的另类世界。危机四伏…… 一路艰辛刺激,男孩返回人间现实,故事也接近尾声,戴维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老年孤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平静地离开,去和死去的亲人汇合。
整本书三十三章,从第六章进入“童话”的世界,到最后第三十二章,男孩回到现实世界,最后一章快进般讲述了戴维成年后的人生经历。
《失物之书》 讲了什么?第一章开始,“所有找到的和所有失去的” 和最后一章结尾 “所有失去的与所有找回的” ,绕口令般, 恰好一个完整循环的生命主题 。
从前一一故事都这么开头一一 有一个孩子,他失去了妈妈。
读到这第一句,我就被打动了。
有个男孩叫戴维,她的妈妈生病了,那个偷偷摸摸的坏东西,在身体里面逐渐侵蚀她,她眼里的光正慢慢耗掉,男孩很害怕最终要失去妈妈。
于是,“ 这个叫戴维的男孩,努力做他能做的一切。
他有些偏执地认为妈妈的命运和他的行为联系在一起。于是,他发明了一整套奇怪的规定,并严格照做。整整一年,在妈妈病情最重的日子里,起床时,他总会让左脚先落地,然后才是右脚,刷牙的时候,他总是数到20,数完马上停止。无论做什么,他需要双数,如果不行就重来。如浴室里龙头、门上的把手,他认定, 单数糟、双数好,二、四、八特别棒,六不好,因为六是三的两倍,三是十三的个位数,而十三实在很差劲。
他用这些方式,坚持着留住妈妈。
但是,妈妈还是被可恶的疾病夺去了生命,他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用,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错没做好,他感到羞愧。
读到这,我很同情这个男孩,为他的执拗强迫症般的行为感动,失去妈妈,让一个孩子的天地坍塌,多么无助。
他悲伤无法自拨,只剩下爸爸相依为命,可爸爸娶了别的女人,家里又添了小弟弟,他失落、本能的排斥这一切。生活欺骗了他,他觉得爸爸不再爱死去的唯一的妈妈,爸爸的心已经转移到继母和小弟弟身上。
愤恨和嫉妒咬噬着戴维,他躲避到书中,因为妈妈留下的书,生前喜欢跟他共读,在这些书里,他似乎可以抓住妈妈仅存的气息。
作者康诺利触笔细腻,把失去母亲孩子的感受细致入微地表现出来。
“ 牧师的训诫不管用,说什么妈妈现在生活在一个更好、更快乐的地方,她的痛苦从此结束了。牧师说,尽管他看不见妈妈,可妈妈将永远与他相伴。 这么说没有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妈妈,不可能在夏天的傍晚陪你散步,从她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自然知识里掏出各种树和花的名字;不可能辅导你做作业,当她倾着身体纠正一个错字或者揣摩一首没读过的诗的时候,她熟悉的气味钻进你的鼻孔;也不可能在寒冷的周日下午和你一起读书,炉火闪亮,雨水敲打着窗和屋顶,屋子里充满木炭和小圆饼的味道。”
看来妈妈病之前很爱看书,书是他们交流的载体,以至于男孩对书有着不一般的敏感。
妈妈告诉他,“ 故事活在讲述中。假如没有被人类的声音大声朗读过,没有被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在毯子下面随着手电筒的光追寻过,他们在我们这个世界就不算真正地活过。
妈妈说 “这就是它们拼命从它们的世界来到我们世界的原因,它们希望我们赋予它们生命。”
说的没错,现实的世界糟糕透了,让他无法适应。男孩只有耽溺在书中,流连于各种故事里,渐渐听到书们在不停地嘀咕,梦见奇怪的生物…… 于是,在一场与继母激烈的冲突以后,在德国飞机的空袭中,他听到妈妈的声音在召唤他,不再犹豫,他终于出走,钻进裂缝,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康诺利的笔触是冷酷的冒险的,别忘了他擅长惊悚与犯罪小说。既然现实那么伤心,那么,逃到另外的童话世界,不该如仙境般有奇遇?或者美好的发生,我们都会这么认为。 可作者重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一祥,充满险恶与凶残,危机四伏中,陷井愈来愈深,愈来愈大。
戴维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令人惊叹的是作者笔下,有很多耳熟能详的童话人物,他们一个个出场,变得面目全非,颠覆着我们的想象。
戴维遇见了很多: 守林人、狠人(路普)、恶搞侏儒、女妖、骗术精灵、小矮人、白雪公主、鹿女、女猎手、骑士罗兰、兽、女巫、囯王 ……
这个新生的世界里,人类文明产物热兵器 一一坠毁的战机、歇火的坦克陷入了时间停滞中,成为未来的遗物古迹。
庞大的狼群的首领一一狼人出场,它穿衣服、直立行走,这种非自然的生物缔造者,原来是小红帽。这里的小红帽已经出落成一个女人,披着红色斗篷,在森林里散步,她爱上一只狼,与狼结合生下了能够直立行走的“狼人”,这种生物叫做“ 路普 ”,有着人类的贪婪,也有着狼群的凶残。
还有白雪公主,戴维见到的 “最高大最肥硕的女士。她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粉,头发是黑的,用艳色棉花带束在脑后,嘴唇涂成了紫色。身上一件粉色外套,大的足够装下一个小型马戏场。手指上的几权戒指几乎陷进肉里。”
王子吻醒了她,却没有娶她。白雪公主脾气暴躁,欺压剥削七个小矮人。而小矮人们很有工人的反抗精神,它们合计着做毒苹果预备毒死她。在作者笔下,他们是 “一群有杀人嗜好和阶级困惑的小人儿,很有趣。”
是不是很新奇。 这些故事贯穿全书散发着独特的魔力。
印象深刻的还有鹿女那章。
一只鹿闪进林下灌木,鹿头是一个小女孩的脑袋,金色的头发,深绿色的眼睛。男孩目睹了它被砍下头的过程。面对猎人,男孩很害怕,却问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个猎人,猎人必须打猎!” 戴维忍着厌恶 “ 可她是个小女孩,我听过她说话,她吓坏了,然后你就杀了她! ” “是你把她弄成那样的。” 戴维说。“你为什么要选小孩子?”
女猎手有些吃惊男孩的怨意,开始为自己作辩护 “ 因为大人常常绝望,而小孩从不。孩子们会适应他们的新身体和新生活。”
是的,小孩子们不会绝望,适应能力很强,他们的快乐很单纯,这算不算童心的另一种解读。
故事里的好多名字我们都似曾相识,康诺利让它们焕发新的质地,布鲁德、哈比女妖、睡美人的“死亡之吻” ,仗义勇敢的罗兰骑士捍卫着自己的同性之恋;而希腊神话中,常拦住过往路人猜迷,猜不出就将其杀死的狮身人面斯芬克斯,被作者嫁接到恶搞侏儒身上。
细细去读,这本书蕴藏的哲理,实在是不少。
康诺利说,他这本书写的是孩子的恐惧、无助、忧伤和成长,他写着写着,就把自己的童年写进去了。那时候,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各种童话和传说,这些故事帮助他度过了那些困难的阶段,到如今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与他密不可分。
康诺利不愧惊悚大家,笔锋力道十足,将现实与虚幻的世界描写得栩栩如生,除了悬念和另类童话,意象紧凑奇突,心理描写细腻动人,亦真亦幻,惊心动魄。
暗黑是说作者描写血腥残忍时绝不手软,没有慈悲,该斩首就斩首,该控心就挖心,干脆利落,细节详尽。他安排了完美的悬疑,像抛出的一根带魔力的线,让人欲罢不能。
书中最神通广大的就是“扭曲人”了,它变化多端、各种模样,从戴维的梦中而起,尾随着他,它不常出现,却是那个世界的操纵者,它是魔鬼的化身。
但它是怎么形成的?
看完,我知道了,《失物之书》映射生命里的痛彻失去,心灵即世界,戴维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内心的恶念一旦生起,被嫉妒和失落吞噬,那是他心理的扭曲,可怖而强大的变形。 那种痛苦使他的世界与书互为作用,生出了扭曲的意象,汇聚成一股邪恶而强大的力量。
所以,“ 扭曲人 ” 千万百计地找到他,引诱他,因为他要靠戴维的意念共生存亡。
好在戴维,在历经艰险的探寻之路上,一步步成长领悟,战胜了嫉妒和仇恨,他最终坚守了良善的底线,没有说出弟弟的名字,没有让魔鬼侵蚀干净的灵魂。
这本书,告诉我们,有些失去的东西,诸如童年、死亡,是找不回的,任凭你怎么努力。有些得到,魔鬼开出的条件,很是诱人,听上去也很容易,你答应了,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要坚守做人的底线。自己制造的怪兽,只能自己去降服。
回到现实世界后,书的最后一章结尾写了戴维的一生。我们都以为历经劫难后,他总该赢得幸福。可是没有,父亲和罗斯离婚,钓鱼时独自离开人间。弟弟乔治战死远方。戴维娶妻,妻子难产,与生下的儿子双双离世。老年的戴维孤身一人,饱受疾命带来的疼痛。
现实就像扭曲人当初说的那样: “ 你所在乎的那些人一一爱人、孩子——会倒在路旁,你的爱无法拯救他们。”
孤独的苍凉感,那些璀璨的光,归于平静的淡然。
特别喜欢寂地的评语 “ 在平淡的日子流逝里,一点点地偷走大人们的爱情,偷走小孩子们的天真,偷走年轻人的梦想,悄无声息的,我们已经老去,病疾缠身。我们只能一直往前走,在乎的人倒在路边了也要一直往前走,直到生命的最后。”
每个人在《矢物之书》中都可以找到怅然若失的珍贵,你失去过什么,那是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失物之书》,一部披着童话外衣的写实作品,在狰狞冷酷的表象下面,缓缓流淌着温情和力量。
最后说句,翻译的文字真心不错,它成全着一本好书。
2021--5月 ( 风铃手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