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灯火,此岸花斑

操场角落的沙坑被一笔一划地勾出痕迹。

我不顾酸痛麻木的腰,继续一边用手在沙子里写字,一边对着字默念.

祁蕴,我恨你!

祁蕴,我恨你!

小小的叹号很没出息地排解着主人的不甘与闷骚。

虽然现在不是下课时间,但在公共场所做出这等闷骚的行为,还是被两个人给撞见了。

第一个是位男性路人甲,等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在一旁端详了很久。

他摸着下巴称赞:“字写得不错啊,力道凶狠,练过的吧?”

我随手抓起一把沙朝他挥过去:“偷窥别人隐私,小心长针眼!”

在恼羞成怒的我眼里,他那还算俊的小脸就写了俩字,欠抽。

第二位观众比较彪悍,是祁蕴的现任女友陈青青。

司仪队的训练结束,她刚巧路过,便像城管一般气势汹汹地杀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

这字是怎么回事?苏橙,你给我解释清楚,跟祁蕴什么关系?”

大概是我疼得呲牙咧嘴的可怜模样激发了路人甲的同情心。

他一脚踩乱了沙地上祁蕴的名字,笑嘻嘻地向陈青青鞠了一躬。

这位姑娘你搞错啦,苏橙写的是我的名字啊,因为我欠钱不还,所以被写大字诅咒嘛。你是不是用情太深,不论谁的名字都看成自己男朋友啊?”

我突然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他无赖的表情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配上一米八的大个头,直把面前的泼妇梗得说不出话来

陈青青语塞十秒,眼看“证据”被毁,也想不出如何反驳。

只好恶毒地剜了我一眼,留下一句很没创意的狠话,扭头走了。

要是敢动祁蕴的念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怪了,祁蕴到底哪根神经搭错,找了条狗做女朋友?

我揉揉脖子做放松,路人甲凑上前来表示关心。

我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拦着她干什么,我正想告诉她,我和祁蕴是地下情人的关系。”

被陈青青活活扯断十几根头发,不气死她怎么够本啊。

偏头看沙地上面目全非的祁蕴的名字,我的心像被撒了一把盐,骤然紧缩。

但我毕竟是修养良好的优秀少年,对路人甲的英雄救美表示感谢。

这下他笑得更开了,差点拉起我的手。

我叫赵思源,苏教授是你爸吧?求你帮我说个情,英语期末考给我及格,不然我就要被我爹揍啦。”

闹了半天,这货是有目的而来的啊。

我撇撇嘴,那我尽力而为吧,受人帮助,也要替人消灾不是。

但最后赵思源的英语课还是挂科了。

攥着成绩单,他被他严厉的父亲逼到墙角,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关键时刻,我冲进了他的家。

地址是从我爸的学生档案里找到的,我是不知道赵思源挂科会不会被揍,但没办成事总是于心不安。

事实证明我出现的很及时,赵爸爸看见成绩单的第一眼就怒了,来不及把门关上就开始发飙。

我因此得以不请自入,死命拉住他粗壮的手臂。

二十一世纪了,不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了啊先生!”

那一刻的我绝对仿佛神圣的消防队员,救人如救火嘛。

赵先生吓了一大跳,确定不是入室抢劫后,便狐疑地打量着我,

你是谁,我教育儿子关你什么事?”

我充满正气地抬头与他对视,

我叫苏橙,我爸就是您儿子的老师,他说虽然不能改成绩,但赵思源已经比以前进步很多了!所以,请您手下留情。”

赵家父子都大张着嘴巴盯着我,尤其是赵思源,眼珠还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我见救援已成功,于是长呼一口气,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心满意足地开溜了。

还没走出漆黑的胡同口,身后一道光扫了过来。

我回头,见赵思源举着手电筒,追到我面前。

他未出声先咧嘴笑开,额角沁着汗,摸摸下巴说:“恩公,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心情不错,就同意了。

白了一眼他手里,鄙视道:“打个手电筒陪美女走夜路,你俗不俗啊。还有,家里有个难搞的老爸,就乖乖住校,走什么读?”

那天赵思源把我送到宿舍大门口时,问了一句话。

你跟那个叫祁蕴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说这话时他脸颊微红,声音微颤,目光也有点小游离。

直觉告诉我,这家伙肯定在打我的主意。

可我跟祁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学校英语辩论队的一辩,去年风风火火地率领队伍拿下了全国一等奖。

而我是学校司仪队的替补。

当时因为身高比陈青青矮了一公分,没能上台去为辩论队献花。

只好卑微地坐在台下,眼巴巴地仰望着一身正装挺拔的祁蕴,从容大方地向我挥着手。

好吧,是向啦啦队挥手。

但我不介意。

因为他那比闪光灯还亮的笑容扫过包括我在内的整个观众席,霎时闪花了我的眼。

不出一周,他就跟陈青青郎才女貌了。

我在教学楼的走廊里与他们擦肩而过,故意撞了陈青青一下。

她哎呦地叫,我却冲祁蕴说对不起。

他礼貌地向我微笑以示不要紧。

然后用暖到要化了的好听声音,安抚鼻子皱成一团的陈青青。

没事吧?”

我就很懊恼为什么要犯贱地撞陈青青,再看他们表演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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