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幽记》—— 醒(二)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谦,多出机心。”

陈公此语,乃行事须有度之意,所谓物极必反。正如儒家所讲求君子中正平和的中庸之道一般,“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又或如道家所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自然无为之理,皆为劝诫世人,莫要张弛无度,过高或过低的姿态,都是不合适的。

俭,本为美德,但是如果过于节俭,无度则失其本意也!节俭不是少花钱,甚至不花钱。更不是为了不花或者少花而不择手段去钻营。若真如此,那么葛朗台到成了美德最盛之人了。

俭,为生活之一习惯或准则,《说文解字》有言:“俭,约也。”“约者,缠束也。俭者,不敢放侈之意。”(《说文解字注》·清·段玉裁)

依《说文》之言,俭是一种缠束,任何形式的约束与准则都要或多或少给人留有自由活动的空间。若是过俭,则缠束愈来愈紧,自己的空间被挤压,连呼吸都自由不得,最终只能是作茧自缚,成一守财奴罢了。

正所谓“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钱财之物乃身外,过俭则为悭吝,非但不雅,反落小道。

再言“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亦然。万物皆有其度,如做饭之用盐,无盐则无味,少盐则淡多则咸,皆难下咽。唯适中之量,其味方鲜美可口。

人立于世,须有为人之风骨。所谓“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便是如此。过刚易折,过柔则无骨,皆不可取。

谦让本为一良好品性,然若过之,则为足恭。若非此人生来便无傲骨脊梁,则定有其不可告人之心机。若为前者,则此人无骨难扶,须敬而远之;若为后者,则此人心机太盛,不得不防,更应敬而远之。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此世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读陈公此语,应知世间万事难在把握其度,日日食海味山珍,夜夜枕金玉珠宝,为侈;食不看其营养,物不选其质量,唯关心其价之高低,无论应花与不应花,皆不花,则为悭吝。

遇长不尊,遇幼不爱,以微末之力而居至上之功,是为不让,无礼也!事不问对错,只观其人;交友不问品性,只看其财。为己私愿,一味奉承,失却骨气,是为足恭。

列此种种,一为读文之感喻之于怀而抒之,一为以此而自省也!曾子尚日三省,后学微末之能,岂敢不日日自勉,以求少过也!


己亥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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