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偶然(4)…张地主之死

张地主在爸爸妈妈的婚姻中正应了那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实这样说也不全对,在妈妈嫁给爸爸的开始那几年,虽然张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总算没有再恶化下去。

直到有一年,人们又象打了鸡血一下,个个都成为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勇士,似乎在那个情形下不出头露面去与谁斗 一斗,就不能算好人了一样。外公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多数人都想着要斗一斗的理想目标。那时的我还太小,根本是啥都不懂,被老爸抗在肩上去看革命群众怎么样斗地主,斗外公,好象并不是件坏事。

那天,外公被反绑着手,象鸡一样被一高大的民兵单手提起拖到批斗会场。外公本来身材就瘦小,穿的那身黑棉袄被五花大绳绑扎得紧紧地,被那民兵大手一抓 显得更瘦小。到了会场,那民兵把外公住会场的主席台上一扔,转身就走,另一个身材瘦小的民兵走上去,把倒在地上的外公提起来,撩开他的裤管,露出白生生的老肉,然后把他往铺着瓦片的地上一摁。随着一声惨叫,鲜血顺着公外跪着的瓦片流了一地。那时的我才感到了不妙,。

当时我没有痛的感受,只是觉得天很冷,风从我的脖子上一直吹到了肚子里。我缩着头,把手伸进爸爸衣领里取暖。会场上,上去一个革命群众指着外公骂,接着又去一个,又去一个。他们说的什么我自然听不懂,只看到他们满脸怒气的上去一阵乱叫乱吼,有时还用手去戳快要倒地的外公的脸,外公闭着眼,在人们的指指戳戳中象不倒翁一样摇来摇去。人们骂够了,解气了,象倒完污水的垃圾桶,轻飘飘地,昂头走下台。开始时,外公还咬着牙,直挺挺地跪着,后来再也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又被人拎了起来接着斗。斗完了,一个叫王麻子的革命群众从台下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一桶冷水,一边对着外公的头淋下,一边说,我看你还装死不?外公打着寒颤,直直地倒了下去。这次,他再也没有爬起来。

外公是被爸爸背回去的。爸爸背着外公前面走,我跟在后面,踩着从外公身上流下来的血和水一路小跑着。外公回家后一直躺在床上哼哼,没几天就咽气了。

外公死后,妈妈带着我来到外婆家。外婆正一边哭一边张罗着让人用一指厚的木板给外公做了个木匣子,算是一口棺材,这就是一个曾几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的最后归宿。一屋子的人都在呜呜呀呀的哭,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拿了一根木棍子在一个用背篓加泥巴做成的灶柴里把火拨过来又拨过去,感觉无聊极了。

出殡的时候天下着大雨。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雨了。我现在还在奇怪也,那时应该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冬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啊。爸爸和另外一个人抬着外公一步一步往外走,那雨中身影,象极了现代网络上,给不想让人看清楚的人的脸上打满了马萨克。那天送葬的人只有舅舅一个人,当时他大概十五六岁。端一个盆子一步一蹓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象是要摔倒下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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