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文/十四行诗

给你。

桃子又甩了一封情书给同桌,同桌用食指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瞥了一遍,字迹歪歪扭扭,还是桃子的风格。

拒绝。

他把情书往桃子抽屉一塞,转身走出教室。

桃子是本班出了名的坏学生,经常在校内校外惹是生非,奈何她无论怎么闹,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学校为了升学率,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桌是班里的班草,可谓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桃子从进学校的第一天,就看上了他,占了他身边的位置,跟他做了同桌。

碍于桃子的势力,这一当同桌就是三年,此后,她三年如一日般给他递情书,他不为所动,原物奉还。

桃子不气馁,每天按时送早餐,在他身后带着一群小弟“偷偷”跟着,后来干脆,直接和同桌并肩而行。

同桌很少说话,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下课的时候戴着耳机趴着休息,偶尔的时候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那个时候,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眸中的水泽也隐隐泛着亮光,就像星辰落进大海,也落在桃子的心里。

有时,桃子会故意将兔子形状的橡皮擦丢进他的书包,然后四处寻找,借机让他和她说上几句话。

同桌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桃子的把戏,他会很绅士的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橡皮,用手扫去上面的橡皮碎屑,温吞地递给桃子:给你。

是的,这是桃子等了很久的话,她总是喜欢用拙劣的小把戏,让同桌跟她说几句话,对她而言,同桌温柔的声线,是她生命里的阳光。

最近桃子有些烦恼,前几日来学校的时候,听小弟说,隔壁班来了一个女生,好像是同桌的旧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天同桌下课总是不在位置上,隔三差五,桃子就能听到小弟说,在操场看见了同桌和女生一起,又有小弟说在奶茶店看见了他们二人。

桃子扯着头发,一头齐整的马尾活生生被抓成了鸡窝。

她最讨厌上课的,数学老师喋喋不休,语文老师之乎者也。可是如今,她迫不及待地想上课,想要同桌早点回来,离开那个女生。

桃子见过那个女生,乌黑的短发,明眸中一汪春水惹人怜爱,还时常怀抱一本书籍,有时是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亦或是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这境地还真像极了桃子和那女孩儿,如果说带有一身江湖气的桃子是潇洒不羁的红玫瑰,那满是书卷气的女生就是一尘不染的白玫瑰了。

上课铃响,同桌回了教室,嘴角浅笑,白皙的脸颊上,泛动着两圈红晕,桃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似乎被蜜蜂蛰着一般,更加懊恼了。

初三上学期的期中考,桃子考得极差,一下子掉到全班倒数第三,班主任觉得不对劲,在课后把桃子留下来,劝她收收心,不要再把精力放在江湖打打杀杀以及儿女情长上。

桃子混沌地点点头,出办公室的时候,她看见女生牵起同桌的手,二人笑脸相迎,倒是有几分幸福。

不知觉,桃子觉得委屈,断珠似的眼泪直落在手背上,水光中,是她满面的愁容。

桃子再也不来上课了,她跟学校申请了自学,这会儿学校也是爽快,一个上午就把假条批了下来。

桃子回班的时候,同桌不在位置上,她木木地拿着假条,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临走时,把兔子形状的橡皮擦又丢进同桌的书包里。

这一别,竟然是中考前夕。

桃子跟人打架,进了医院,同桌来看她的时候,桃子的父母正在医院前台办手续,她躺在床上,翻着一本缺了封面的《红楼梦》,平坦的小腹上裹着一圈圈的纱布,额前和后脑勺也受伤了,为了容易包扎只能把一头能扎起高高马尾的头发剪个干净。

从同桌进门的那一刻,桃子就知道他来了,这副狼狈的样子让桃子觉得很是窘迫,只好假装看着书,不敢抬头直视他

谢谢。

同桌坐到桃子床边,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帮桃子掖了掖被子,跟桃子道谢。

桃子这次,不是自己惹祸的,她去书店买复习材料的时候,恰好碰见那个女生被一群混混纠缠。

桃子想着:当没看见好了,这样就没人抢同桌了。

可是,喜欢的女生出事了,他会心疼吧,会不快乐吧,会影响他升学吧……

至此,桃子把书往地上一丢,还是冲上去了,混乱之中,桃子的小腹被带头的混混刺了一刀,额头和后脑勺也在扭打中受了伤。

桃子放下书,转头看着同桌,这是她第一次与同桌面对面的说话,以往,都是她在仰视,他从未正眼看过她。

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那又怎样,我桃子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被允许。

她停顿了一下,你不用谢我,这条街是我桃子的,别人没资格在这里撒野。

真的只是这样吗?同桌问。

是的,桃子答。

当然不是,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想守护的,我帮你守护。

因为受伤,桃子错过中考,中考当天,她刚刚出院,她跟父母商量转学去了另一个学校复读。

中考后第二天,同桌站在医院门口,将兔子形状的橡皮擦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道一声,给你。

暖阳下,桃子扎着一头马尾,微微一笑,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窝,她说:同桌,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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