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别
“鉴于近期多发的恐怖活动已经严重影响到创盟城行政工作、生产生活的秩序，我在此，以公会联合会会长、羽盟代理团长的名义宣布，全城除军工产业、农业生产以外的生产活动自明日起暂停一周，期间全城戒严。”城里大大小小的全息图像都在播送亚绪的这段讲话，台上的亚绪表情异常严肃，俨然是一副大战将至的悲壮姿态，“戒严周内，羽盟将对一切除政府军和公会联合会授权外的武装力量进行无差别打击，或造成市内基础设施的损坏，在居民区作战期间，我们会提前发布戒严令，引导居民前往指定防御工事进行避难……”
“……我现在很好，但就像在上期视频评论区内说到的，我现在正在军事敏感地区内，和很多敏感人士在一起，所以这可能会是我近期的最后一期视频……”窗外的大街小巷都在播放亚绪的戒严通告同时，羽盟基地的休息室内，沐夏正在用手环录制视频，“先前的录像设备也在我原来的居所没有一并带过来，所以录制也不是很方便，感谢大家的谅解……”
“录制完成了吗？”见沐夏把手环从支架上解下，亚绪便走到她身边，关切地扶住她肩膀，“你这几天似乎休息的也并不好……是现在的气氛吓到你了吗？”
沐夏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气氛确实比前段时间沉重了许多，一切都在给她一种大战将至的感觉。但是，沐夏并不为此感到害怕，她只是陷入深深的担忧，毕竟羽盟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倘若出什么差错，亚绪……
“你先回避一下吧，沐夏小姐，我们有个很重要的内部会议。”亚绪温柔地将她扶起，拍了拍她后背。沐夏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段时间，亚绪本来已经几乎不回避在她面前谈论工作上的事，但沐夏还是没有过多发问，只是默默走到门边，给了亚绪一个她自认为最温暖的微笑，便步出休息室，带上了门。
沐夏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闪着光的手环，被落在了沙发上。
“星火号交付已经过去三天，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锐岩摩拳擦掌，“这些恐怖分子越发猖獗了，最近甚至都开始把交战区域扩展到中央城区了！”
“各位，我想说的首先是，既然我们都是被幕落•星羽的理念吸引，并始终相互扶持、信赖，一路走到现在，你们就不要对下一步的任务内容提出异议。”说罢，亚绪吞了口唾沫，面色凝重地打开团长专用手环，星羽的全息影像又一次出现，三人立刻也变得神情肃穆。
“羽盟的各位忠实团员们，你们或许还记得在上一阶段的任务内容中，我要求你们同黑帮结盟。”幕落•星羽看上去依旧笑吟吟的，“既然你们打开了这条视频信息，我就默认你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上一阶段的任务。”亚绪察觉到，锐岩的嘴角不引人注意地抽动了一下，但他并未采取其他行动。
“很好，在已经和黑帮建立了盟约，并且彼此取得信赖的情况下，羽盟要做的事情，就是‘清洗’创盟城。”不知为何，这个词从星羽口中说出，三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不详预感，“借助黑帮的名义，清除掉一切对羽盟行动知情的局外人，哪怕他们目前仍然是盟友；对城内一切非羽盟的武装力量进行暴力镇压，以绝后患。”
“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任务内容，才发表那场演说的？”维奇第一个发话，但话出口得十分艰难，好似他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这……”
“先前是要我们和黑帮混混同流合污，现在倒好，直接让我们去攻击盟友公会吗？”锐岩破口大骂，“我看星羽根本就是失心疯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羽盟到了这个阶段，应该已经掌握了部分创盟城的生产命脉，接下来，为了能让以后的计划继续顺利推行，羽盟需要开始从政府手中接过这座城市了。”信息记录中的星羽继续说着，“为了保证羽盟地位的绝对稳固，只能先提前除掉所有潜在的威胁。”
“羽盟的各位代理团长们，一旦完成了这个阶段的任务，你们也就自由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吧。”星羽深鞠一躬，“感谢诸位为羽盟长久以来所做出的付出，这个世界很小，愿我们有缘再见，提前祝任务顺利完成！”
“听到他说的了，要借助黑帮的名义，肃清一切知情者。”亚绪摇了摇头，“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为我们制造星火号的地平线军工，还有他们的团长。”
“这样的肮脏勾当，亚绪，你不会真的打算做吧？！”锐岩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向亚绪走过去，怒发冲冠，“回答我！”“喂，你冷静点！”维奇站起身，张开胳膊想要阻挡，不料，锐岩一拳擂出，仰面打翻维奇，揪住亚绪衣领，直接把他从座椅上提了起来，锐岩压低脸，怒气冲冲地狠狠瞪着亚绪。
“锐岩队长……”“碎雨你也别插手！我今天就是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还有没有哪怕一息良心尚存。”
“果然，锐岩，我猜到你可能会这样。”亚绪叹了口气，“我想，最后这一阶段的任务，或许不那么适合你参加。”
“你？！你说什么？”“啪！”“这是干什么？”听到响动的沐夏拧开把手，冲进房间，只见维奇捏着鼻子仰起头坐在一旁，亚绪捂着红肿的左半边脸躺在沙发上，而碎雨正拉着余怒未消的锐岩，“打人做什么？你们可是战友啊！”
“偶尔，羽盟成员们会在战略和政见上略有这很正常。”亚绪被沐夏搀扶着站起身来，抹了把嘴角，整了整凌乱的衣领，“最后一个阶段的任务，确实是脏活累活，如果你们不想参与，我也不强求你们。一直以来，因为我战斗技巧不精，依赖大家为我战斗，你们已经做得很好，我代表羽盟衷心感激你们。”亚绪深深一鞠躬。
“哼！”锐岩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便皱着眉头走开，肌肉上的青筋暴起。
“沐夏小姐，你好像落下了这个。”亚绪瞥见沐夏的手环，便将手环递给沐夏，然而，就在他看见手环闪烁的指示灯时，愣了一下。
“谢谢，团长先生。”沐夏接过手环，随手塞进口袋，查看着亚绪脸颊侧边上的擦伤，“不要紧吧？我去给你上药。”
“不必。”亚绪抬手阻止，“出任务了，你们在这里待命。”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亚绪已经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团长有点不对劲。”维奇沉吟，环视四周，却没有看见锐岩，“锐岩呢？”维奇看向碎雨，碎雨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你留在这里。”维奇抽过一把椅子让沐夏坐下，随即拉起碎雨，也下了楼。
……
“火控系统正常，姿态控制系统正常。”亚绪身着抗荷服，坐在狭小的驾驶舱中，头盔放在膝上，正在舱壁键盘上敲打着。驾驶舱和一般的机甲驾驶舱无异，只是两腿之间的位置多了一个小小的玻璃匣，内部是一个发光的红色按钮，上面刻着“‘死区’系统/AI接管”的字样。
“星火号，首战，要上了。”亚绪解锁最后的安全锁，随着气密栓放气弹出，机甲从格纳库位置解除锁定，迈出一步，跨出了格纳库，走向弹射舱。
“亚绪。”锐岩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亚绪注意到，那不是通过机舱收音系统播放出的声音，而是直接通过机甲的扩音器传出的，锐岩的钢甲号从格纳库中走出，转过身来面对着亚绪的星火号，队长机的专属刃形天线熠熠闪光，“我加入羽盟的初衷，是希望能保护这座城邦。就算你现在还是我的团长，我也不能允许你恣意妄为。”
“亚绪团长！”维奇和碎雨也出现在远处的门口，维奇边奔跑边大喊着，“你到底要干什么！至少和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维奇，带着碎雨去安全的地方。”亚绪面无表情，打开玻璃匣，按下按钮。舱内灯光闪烁一阵后，所有全息投影全部转变成红色。面前的主显示屏也被一句提示语覆盖：“请按住按钮，语音输入任务内容，在输入完成时松开。”
“让锐岩的钢甲号失去行动能力。”亚绪按下按钮，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随即便戴上抗荷服头盔，把安全带拉到最死，扣在身上。
“亚绪团长，赶快从那台机体里出来，否则我就直接采取措施了！”锐岩通过机舱内显示的图像看见，星火号的肩甲上，已经被亚绪漆上了自由人会的铁拳徽标。钢甲号于是举起光束步枪，“我给你五秒钟时间，五，四……”
“嚓！”星火号全身上下的航灯突然熄灭，再次亮起时，指示灯已经转换成了血红色，连双眼和主监视器灯光也是。背后的粒子熔炉飞转，释放出大量粒子，一时间机库内的能见度都陡然下降。
“咻！”锐岩的光束步枪悍然开火，不料，星火号以极快的速度俯身闪躲，光束击中背后的墙体，轰然爆炸。同时，星火号从背后一把拔出光束剑，推进器全数点火，机甲化作一道红色残影，冲向钢甲号。
……
与此同时，羽盟基地休息室。
沐夏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步着，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录制的视频还没有剪辑，便打开手环，却惊异地发现录制工具一直处于开启状态，便终止录制，进入剪辑工具。
“这是……”沐夏看着那段五分钟的视频的缩略图，意识到这是羽盟方才的会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了视频。
……
“这……这是何等可怖的机动性……”一旁的维奇和碎雨，看着被肢解的钢甲号队长机，无不显露出惊惧之色。而对面的星火号，将光束剑收回插槽的同时，指示灯颜色也恢复正常。
“那台机体……那台机体……”锐岩挣扎着穿过变形的舱门，从燃烧的残骸中爬出，一把扯下头盔，“简直就是怪物！”
“机体性能如果很高，对机师的要求也会相应提高，亚绪的驾驶技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维奇扶着锐岩，和碎雨注视着星火号跨过残骸，捡起钢甲号的光束步枪，一步步走向弹射舱位，“那台机体不简单！”
“相信星羽，相信我吧，诸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尝试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亚绪交替踩动踏板，星火号走入弹射舱位，卡扣自动锁定机体。亚绪拉开侧壁上的键盘，敲打出密码，弹射舱的装甲阀门便自动关闭，“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跟来，这样的话，基地休息室里，应该就只有沐夏小姐一个人了。”
“等一下，他想干什么！”碎雨最先露出惊骇的神情，连忙跑向走廊尽头的电梯，但整个机库都随着弹射舱平台在轨路上的滑动而颤抖时，她无力地跌坐在地。
“咔！”星火号从地下机库的舱口一飞冲天，背后折叠的飞翼向两侧展开，襟翼不断调整着角度，为机体寻找适当的滑翔姿态。在雨雾的影响下，视野有些灰蒙蒙的，借助辅助瞄准系统，星火号还是精确地定位到了羽盟基地。
亚绪知道，地下机库的建设标准很高，抵抗一般的巡航导弹轰击都完全没有问题。于是，亚绪扳动操纵杆，瞄准了基地的位置，扣动扳机，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基地和周围的门房都化作火海，不知眼前的迷蒙是因为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