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却是任性,不听父君劝阻非要私自跑出八荒去那外界一瞧究竟。若不是当初那次,又怎会落得父亲被囚,众属死难,自己被逼跳下九重天的悲惨境地。
“都是阿芜的错,父君莫要为了阿芜与天帝生了龃龉。”想起那张不悲不喜的面容,她便觉得不痛快来。
“阿芜莫怕,青丘那起子小人仗着天后恩宠竟不将我北武帝君放在眼里,居然欺辱到我儿头上,真当我墨狐一族软弱么!”
非芜只觉得父君的气的骨节都作响开来,忙握了父君的手,柔声道:“即是小人,父君又何必为了宵小之辈动怒,阿芜也不是怕,若是动起手来只怕父君一根指头便让他们跪地求饶。”看着父君颜色渐缓,她继续道:“只是那青丘一族如今得了天后的青眼,若是要硬来,唯恐惹得天后不满,便是天帝的面子又如何挂的住。”
“她满不满意,干我何事?”
“父君稍安勿躁,话虽如此,可父君难道忘了我墨狐一族是如何被赶出青丘,流落此蛮荒之地?”
北武帝君沉思良久,才道:“我儿说的不错,想我墨狐一族骁勇善战,随太初帝君征战六界,才保得如今秩序分明,天界稳定。不曾想……才千年光景,竟……阿芜是如何得知此事?”
非芜一惊,父君从未向自己提及此事,自己是嫁于重昭帝君之后翻了旧事才知晓,一念之转便道:“还不是那青丘一族,他们侮我一族,道我不知礼数,蛮横粗鲁!”想起自己背着这样的评论过了一世,便觉遍体生凉,为了摆脱粗蛮的评议,自己在九重天遭了多少白眼和嘲笑,拼命努力,那人却总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大抵后来种种惊才绝艳,看在他眼里亦不过一场笑话。
“哼,礼数?也只有那帮表面虚与委蛇的伪善之辈做出来蒙骗他人和自己的手段罢了。阿芜莫要伤心,那起子小人说的话怎能相信,我的阿芜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北武帝君的话让非芜心头大受震动,她从未听过更从未想过父君会这样说自己,她自卑地活了一世,埋怨父君未曾给自己好的出身以致受尽嘲笑,如今看来,自己曾经到底是有多么愚蠢。
“谢谢父君!”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傻孩子。”北武帝君叹了口气,道:“你阿娘若是在世,看到我们的阿芜长大了,肯定得高兴坏了。”
非芜娇笑,挽着父君的手臂,心中悲喜交加。若是自己没有记错,三天后,便是青丘白璃的生辰了,作为青丘最尊贵的狐族公主,天后的外甥女,一出生便享有了这世间的所有美好,亦包括重昭仙君的心心念念。
“白璃。”她呢喃出声,两个字在嘴里含着,苦涩和恨意从骨子深处蔓延开,似要开出荼靡一样的绚烂,遮住心底苍白的凄惨。
果然父君不久便收到了请柬,询问自己的主意。
“去,为什么不去?”她笑着,扬起天真的笑颜,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奇怪。北武帝君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嘱咐她做好准备。
“父君且放心,阿芜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北武帝君只觉得她自出事后,性子好了很多,心里不免有些愧疚。暗恨自己未能保护好非芜,便道:“此去天界,你与父君必不会时常在一起,父君只怕你会受到什么委屈,就让它跟着你吧。”说着便伸手招了什么过来。
非芜觉得面门一阵疾风而来,用了二分灵力才勉强稳住身形,只见一只圆圆的球形物停在面前来回滚了一会儿才露出短小的四肢,脑袋像是从肚子里弹出来的,分明是一个孩童的模样,只是那肚子显得过于圆滚,眼睛瞪的极大,正一脸呆愣地瞧着非芜,嘴边还挂着口水。
北武帝君被他这幅呆样搞的心烦不已,抬脚正欲踢他,他竟迅速地躲到了非芜的身后,还探出头来瞪了北武帝君一眼。非芜看的叹为观止,打消了那只是个小孩的想法,早知道父君那一脚可是连天界的战将都难以躲避的。
“不是说有好吃的吗?难道是这个小美人?”非芜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嗓音亦如孩童,分明是无害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懔人的紧。
“那是我女儿,不是吃的!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北武帝君火大。
“哦,不能吃啊,那我睡觉去了。”说完又团成一个球,不动了。
北武帝君简直要跳脚,忍着将他踢出八荒的冲动,“从此你就跟着阿芜,负责保护她。若是别人欺负了她,我便封了你的嘴,让你再也不能吃东西。”
“啊!不要,真是个坏人。”他从肚子上探出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非芜。
“父君莫要吓他了,好了,你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非芜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肚子,他居然脸红了。非芜觉得好玩,便又戳了戳,他脸更红了。
“真的吗?”
“嗯。”非芜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得知他是生于蛮荒之气饕餮之灵,非芜也便不奇怪他为何如此好吃,只是未曾想到这孩童模样的妖灵居然已经三千岁有余,而自己不过六百岁。想想便觉得尴尬,她摸了摸他的头,道“那不如我为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蛮如何?”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叫小蛮,嘻嘻。”他又在原地翻滚了一会儿,看起来很是高兴。惹得北武帝君哈哈大笑,非芜也是忍俊不禁,看着永无日光的八荒,却觉得十分畅快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