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文字家园】

下雨的早晨，对于要出门上班或是送孩子上学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早上八点左右，还没出小区大门，车龙已经初具规模，看来这天的上学之路料定不会很平顺。好不容易挨出大门，又被卷入了更大更长更慢的车流。

小雨淅淅沥沥地洒在拥堵不堪的路上，缓慢转动的车轮碾压着湿滑的路面，呲呲的声音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我的心情也湿了一路。女儿坐在后排，不知道心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烦躁而焦急，一时之间我们没有话语交流。

前面不远处是个繁忙的十字路口，像这种下雨天，我也不奢望能一次通过。刹车、油门，油门、刹车……右脚机械式地切换了无数次。而正前方红灯变绿灯，绿灯换红灯，这样反复了三次我都还没能过去。看着窜来窜去的插队车辆，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心情已经难以形容。我虽然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让负面情绪影响女儿，但我想尽管我管住了自己的嘴，女儿也应该感受到了车内沉闷而压抑的空气。

终于来到了斑马线跟前，再忍耐几十秒，前面就畅通了，我不觉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突然车窗旁边闪过一道身影又马上停下，我转头一看，原来是一辆电动自行车停在了我的车头旁边，也在等着交通信号。骑车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后座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她们都被雨衣包裹着，但看得出来小女孩儿背着个书包，原来这也是冒雨赶往学校的一对母女。在等待的时候，后面的女孩儿张着嘴说着什么，前面的妈妈微微侧着脸听着，脸上带着微笑，并时不时回应着。两三句话后，母女俩似乎都变得有点儿兴奋，妈妈转过头冲女儿灿烂地笑着，嘴里并说着什么，而小女孩儿清脆的笑声似乎穿透车窗侵入我的车里。在母女笑脸相迎那时刻，我看到雨水顺着她们雨衣的帽檐滴落在她们的脸上，她们却毫不在意。只是那些雨珠，让我觉得格外晶莹透亮，而我心里，也五味杂陈……

绿灯亮了，我慢慢地开车从她们身边过去，在超过她们的那瞬间，我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两张湿漉漉的脸上，笑意还未完全褪去。

我突然想到，这一幕在何时何地似曾相识？

我快速地搜索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大约在两三个月前，就在那个十字路口的垂直方向的路上，相似的场景慢慢浮现——

那时正是炎热的夏天，一天下午，我在一家超市买完东西，没想到回家路上遇到了大塞车。因为道路施工，尘土飞扬，前面一辆辆汽车的尾部排出的高温气体，在烈日的烘烤下像一丛丛金色的火苗。车龙停滞不前，即便在车里吹着冷气，我的心却好像在车外被烘烤着，焦躁不安，抱怨不停。

正在这时候，一辆电瓶车轻盈地从我旁边滑过，随即又停下。车上是一对母女，女孩儿站在妈妈的前面。在停下的当儿，母女俩说着话，她们的脸贴得很近，脸上的笑容我也看得很清晰。很快，年轻妈妈又启动了，从汽车间的空隙处小心地骑到前面去了。我看着那辆小小的车和车上的母女，包裹在尘土里，包裹在热浪中，悄无声息地快速消失在前方……我叹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了羞愧。

风雨中的母女和烈日下的母女是同一对母女吗？我不得而知，但我愿意相信或希望她们是。

其实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让我在被负面情绪包围时看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们在风雨中像花儿一样绽放笑容，而我在能遮风挡雨的车里烦躁；她们在热浪里像水里的一叶小舟，而我坐在车里吹着冷气抱怨。她们也是一面镜子，像一面反光镜照着我，让我羞愧、懊悔。

风雨中绽放的花朵、沙漠中流淌的绿意，这些是多么安抚内心的风景！

现在我只是一个默默欣赏风景的人，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一道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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