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漫漫——读聂华苓的《三生三世》


坦然面对真实的内心,不惧人生的风云变化,从容应对冥冥中的因缘际会与命运的起承转合,但愿你我的一生一世,也能活出三生三世的精彩。

第一次读到聂华苓的《三生三世》,就被其文字所形成的气场而感动。这是一部完全个人的历史。三生三世,四个字浓缩了聂华苓在内地、台湾、美国三段体的人生履历,大陆生活二十四年,台湾十五年,美国爱荷华三十八年,如此不同的世界人生,仿佛活了三辈子。就如同聂华苓自己说:“我是一棵大树,根在大陆,干在台湾,枝叶在爱荷华。”

她这一生始终都作为一个外乡人而存在,在台湾是大陆人,在爱荷华是中国人,在中国是美国华裔,正如聂华苓自己描述:“我是一棵树,根在内地,干在台湾,枝叶在爱荷华。”

而这样一部看似厚重的回忆录,却没有舴艋舟载不了许多愁的哀怨,而是人生烟云纷至沓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记忆撞击。 

民国历史、军阀混战、抗战烽火、台湾白色恐怖、知识分子的骨气人格、老百姓的生活境遇、人性的温暖美丽和丑陋乖张……都在一个人的《三生三世》中展开。

读这本书好像是在看一部跨越了时空的电影。聂华苓没有刻意地渲染她的传奇,她重在倾诉,似乎她也在借助一次全面的回忆,滤清她一生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那些打动她的人生片断和细节,她作为一个作家的一生,作为一个跨国际写作计划的组织者的一生,还有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一生。

《三生三世》分“故园春秋”、“生·死·哀·乐”和“红楼情事”三个部分。

关于“红楼情事”,一个是从中国旧式大家族走出来的东方女子,一个是美国西部小城爱荷华马夫的儿子,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个性,但这种种的不同似乎并未在聂华苓和保罗之间造成任何隔膜,他们都是各自人生的第二次春天,但也是真正的春天。

聂华苓曾对保罗说:“我们的婚姻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满的婚姻。”聂华苓说:在爱荷华的“那条小船”上,在爱荷华的“鹿园红楼”,他与保罗交谈、写作、喂鹿、旅游、接待各国作家。他们的对话俏皮而风趣,永远是相互调侃,不断地开怀大笑,却又那么的深情而温暖。他们的一天常常这样开始:聂华苓赖在床上胡思乱想,保罗端进来暖暖的咖啡,说他正在构思一首长诗,问她要不要听听。她听完后说:“好极了!写!写!”保罗的眼里倏然就闪出泪花,说:“别人不懂的,你懂!你和我是这般默契。”

他们各有各的书房,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但都对着爱荷华河。河边,保罗为聂华苓种上了杨柳树,为的是让她能在爱荷华看到中国的江南。他带给她的爱,像孩子一样热烈纯真,没有丝毫的暮年气息。

翻阅书页前的照片,每每和保罗的合影,都能看出聂华苓的眼里的快乐和舒坦,和保罗在一起的日子,是聂华苓最美丽的年华。保罗曾夸聂华苓脑子很性感,身子很聪明!和她一起的生活,真是好。当时已六十六岁的聂华苓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花——她老了,他还是把她当宝,这种日子,可真过不够!

他们总是有谈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他们有共同的志趣,以同样的热情经营着共同的事业——“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这是一个为世界各地的作家们建立的跨越了国界、种族、语言、信仰等一切障碍的精神家园,一个作家的乌托邦,为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作家们提供了交流的平台,那几十平米的会客厅,迄今已经招待过近六百名国际著名作家。

1977年,24个国家曾联合推荐两人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称他们是“实现国际合作梦想的一个独特的文学组织的建筑师”。1982年,两人一同在大西洋城获颁“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

聂华苓给保罗留言:“以前我认为相爱很难,对人有刻骨的感情更难,如今我深深地知道,真正的爱情,就是两份孤独,相护,相抚,喜相逢。”

遗憾的是,1991年他们在机场转机,保罗去买报纸,倒下,竟然就此生死别离。聂华苓“捧着透着他体温的大衣”,独自“鹿园”人生。

聂华菱和保罗的家——红楼

十二年以后,聂华苓写出了《三生三世》,隔着时空回忆保罗,她与保罗的情缘在书中得到涅槃。

保罗的诗集《中国印象》,其中有一首是《想到我会死在中国》,他动情地写道:“在那迷茫和苦恼的时刻,我想,中国啊,您把美丽的妻子给了我,我在暮年,只好把可怜的骨头给你!”

爱一个女人,并将对她的爱扩大到爱她的国家和民族,这是一种怎样深沉的情感啊!她跟他相处一世,他的爱照亮了她的三世,也照亮了她身后魂牵梦绕的故土。

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小情小爱原来真的可以升华为大情大爱,但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种爱的能力和幸运。

就在这一刻,深深理解了聂华苓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脆弱和不完整,我幸运地遇到保罗,得以成全!”;深深理解了一句英文:“True love is love for humanity”……

这是我十年前读不懂的内涵,找不到的意义,十年后却泪流满面的点头。

爱荷华的河

无数次幻想自己曾爬到爱荷华小城最高的小山坡上,看着爱荷华河静静的流着,河边一栋木质结构的赭红色楼房,周边是苍翠的森林,茑萝在风里摇曳,“鹿一只只闲雅地走出来”,浣熊躲在后山的杂林里。

仿佛透过那个鹿园,我认识了聂华苓的心,也观照到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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