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童年,是在寒冷的冬天,架着简陋的冰车,飞奔在河槽的冰面上。快乐的童年,是在尽兴而归,扛着冰车,唱着没有歌词的嚎叫,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的冰车来的有点隆重,看着一大帮小伙伴儿,坐着冰车在冰面上自由自在欢快地滑行,羡慕死了,就缠着父亲,说什么也得给我弄个冰车。气的父亲不但没有答应我。还差点“奖赏”我几招“佛山无影脚”。
邻居刘叔叔看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笑呵呵地答应给我做一个。刘叔叔原来是煤矿木场管理员,所有的干部工人都认识他,他找了几个年轻的工人,给他们分了工,谁负责准备废旧的木料,谁负责去找没用的钢筋,谁负责把这些东西做好。
大约六七天的功夫,有一天刘叔叔让我的伙伴“歪脖儿”跑到我家叫我,说东西回来了。当时正在吃饭,扔下碗筷就跑,一溜烟跑到刘叔叔家,进了院门,旁边狗窝上放着崭新的冰车,冰车旁边还有两根非常漂亮的钎子。
冰车的木料都是刨出来非常好非常漂亮的松木板材,有些钉子居然是新的,两根钎子一头打磨的尖尖的,另一头都挝了“小耳朵”,我过去握住,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一声:“谢谢刘――叔――叔——”前面的声音人还在院子里,后面的“叔”字出口,人已经串到了街头。一溜烟扛着冰车去河槽滑冰去了。
冰车是刘叔叔,大名鼎鼎的刘叔叔,心灵手巧的刘叔叔亲自指定人做好送给我的,又是那么漂亮,不但小伙伴儿们羡慕不已,嫉妒有加,可能都有怀恨在心之人了,就连大人们都眼红。我就成了家长们嘴里的那个因为学习好表现好的“人家”的孩子了。
“看看人家,学习好,连刘叔叔都帮忙给做冰车。你呐?多会儿有人家一半,我们就烧高香了。”因为这些原因,我居然被小伙伴儿们孤立了好长时间。好在小伙伴儿们过了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否则,我还不孤单寂寞死了。
一到冬天,河槽的水就会结冰,以前的冰面都是平平的,顶多一尺深。可后来有人在河槽的对面,在大沙滩上开荒种菜,为了聚水,夏天就在河槽离菜地不远处挖了大深坑。随着种菜的人家越来越多,大深坑也越来越多。这也是父亲不想让我玩冰车的原因。
聚集了六七个小伙伴儿,摆好冰车开始比赛,看谁划得又快又稳。嘻嘻哈哈越玩越开心,胆大包天的“豹子胆儿”提出来去大深坑那儿玩去,那里有坡度,更加的刺激。他的建议得到所有小伙伴的赞成,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初冬的冰冻的并不是那么结实,但毕竟岁数小,不懂事,出生的牛犊不怕虎,更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地降临了。
轮到“歪脖儿”和“豹子胆儿”比赛了,胆大包天的“歪脖儿”竟然提出从一个深坑滑越到另一个深坑上,大伙还为他的提议鼓起了掌。“豹子胆儿”先滑,这家伙使出吃奶的劲也就才滑到另一个深坑的边缘。轮到“歪脖儿”了他把冰车又使劲向坡上推了推 ,然后拼尽全力窜了出去,冰车带着他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高高的飞向另一个深坑的中间了。
冰车带着“歪脖儿”咣叽一下砸到深坑的冰面上,听着“咔,咔”的声音,深坑的冰面裂开了一道一道的大缝。
坏了,要出事,这时候大家都慌了,有喊别动的,也有喊快点过来的,而先是愣在那里,然后刚要撒丫子跑,就听到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一下子掉进深坑了。“救命!救命啊!”平时胆大包天的“歪脖儿” ,这时候也吓得哭喊起来,一边哭喊一边挣扎,扒住哪块冰,哪块冰就碎了,虽然没有没在水里,但下半身已经湿透了。
眼看就要出人命了,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突然拉着“大龙眼 ”和“小耳朵”往菜地跑,开始两个人还嘴里嘟囔着什么,后来就明白了。原来菜地的石头墙边,堆放着许多和我们小胳膊粗,两三米长的木杆子。
“ 你俩抬一根粗的,我再拿一根细的就够了。”
当我们回到河槽冰面的时候,“歪脖儿”已经快不行了,拼命地扒着一块锅盖大小的冰块,哭喊着。
先把粗杆子顺着放下,我爬在一头,另一头他们几个扶好,然后把细竿子由我一点一点递到了“歪脖儿”手里,慢慢的把他拉了上来。
“歪脖儿”得救了,所有小伙伴的衣服全都湿了,“歪脖儿”更是成了颤颤抖抖的“落汤冰鸡”。立刻回家是不行的,那样大人们会给我们“过年”的,打不残废也得打个半死。
菜地的石头墙有一米五左右高,又挡风又向阳,小伙伴们把湿透了的衣服全脱下来晾晒,半湿不干的就让身体捂干吧!只有“歪脖儿”脱的光光的,看着他那个狼狈样,不知道是谁匀给他了一件棉袄。
又累又受到惊吓的我们,静静地躺在石头墙下晒着暖阳,不知道是哪个没心没肺的居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一直到日落西山,小伙伴们的衣服都干了,一声呼哨,起身扛着冰车绕过大深坑,放下冰车开始向回滑。
快乐的喊声此起起伏,早就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九霄云外了,回到家里谁也没敢说出此事,倒是从那时起,我的威望便在小伙伴中间形成了,成为他们的头头,就是从那次救“歪脖儿”以后。后来,冰车依然是我们小伙伴最好的游戏,只是,大深坑再也没人去玩了。
多年以后,我们发小聚会,不知道是谁旧事重提,“歪脖儿”突然站起来,手里端着酒杯,非要和我碰杯,我也站起来,“当啷”一声,我们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