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雨们，到底在回避什么

8月31日，河北科技大学的一则通报让折腾了两年多的韩春雨事件看似画上了句号，不过，并没有像定海神针那样定纷止争，反而引起了包括《中国科学报》、《科技日报》等许多主流媒体在内的诸多质疑，原因很简单，言之凿凿之下，漏洞百出，难以服众。

我相信，那则通报一定是河北科技大学考虑学校发展需要，综合各方利益需求，多方听取意见，反复酝酿、慎重研究做出的决定，是学术委员会集体智慧的结晶，充分体现了学校“兴业尽责”的校训，很好反映了作为科技大学严谨务实的风气，淋漓表达了一所理工院校超乎寻常的文科水平。而执笔人，莫非有外交部的挂职经历？既要圆谎，又要优雅，文字功底之深厚，言语表达之老到，令我这小小的文科生，着实自叹不如。

从韩春雨到河北科技大学，再到河北教育厅乃至教育部，无论是一开始，还是最后来，要么闪烁其词，要么三缄其口，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样？想来想去，无非“面子”二字。毕竟，诚如鲁迅先生所说，面子是中国精神的纲领。就像晚清的时候那个辫子，你只要一揪着辫子，就纲举目张。你抓住他的面子，就像揪住了他的辫子，他的身子就跟着你走。

对于韩春雨来说，这两年，可能真的如露亦如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籍籍无名，一跃成为“美丽河北·最美教师“、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候选人和“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候选人，荣誉加身，忙的不亦乐乎，着实风光了一把。蜂拥而至的媒体、一夜式的成名、巨额财政的拨款……我相信，他应该有一种走上了人声顶峰的感觉。尽管一开始不确定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后来他很主动，也很享受。面对同行的质疑，一再强调细胞污染等因素，并称将用科学的方式回应，可是呢，满嘴空炮，无一落实。

记得小时候，在父母陪着写作业的时候，每当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都会假装说：快写完了，不想写了，歇会再说。事实却是一无所知，就像1+1=2这样的简单算术，一万个人问自己，也会张口就来。在舆论汹涌的时候，韩春雨面对《科技日报》“那为什么不架起360度摄像头，在监控环境下将实验重复一遍呢？”，他回答说：“这是有罪推论，我觉得没必要。日本的小保方晴子是没有一家实验室重复出来，而我这个实验已经有人重复出来，连《自然》的记者David都调查过了，我为什么要自证清白，自己有病吗？”既然没病，为什么主动撤稿？为什么不去知识产权局答辩？为什么不站出来告诉大家哪些实验室重复了？一地疑问，无解。

河北科技大学，无疑扮演了一个护犊子的角色，而且，丝毫听不进去不同意见。从一开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式的喜悦，再到一次次站台，河北科技大学给足了他面子，没成想却被他打脸了。“（学校）拥有一批在教学上认真负责、在科研上勇于创新的教师队伍，特别是一批像韩春雨一样的年轻老师。”2016年河北科大校长孙鹤旭开学典礼的演讲犹然在耳，当年表示在一个月内“采取适当形式公开验证结果，届时将有权威第三方作证”的承诺也曾掷地有声，书面呼吁给韩春雨团队多一点支持、多一点时间、多一点耐心的要求也赫然在目，毕竟，“研究水平可比肩国际一流大学同领域”的成果让这所河北省的二流大学赚足了面子，当时我也觉得与有荣焉，枪不如人，炮不如人，却打了这么一个漂亮仗。当一鸣惊人遇见了急功近利，一拍即合，扬眉吐气，应该就是这样。可是谁能想到啊，啪啪地打脸，这耳光，我都觉得疼。

“未发现韩春雨团队有主观造假情况”，当我那天身在石家庄看到这则通报，我愣了，原来造假还分主观和客观之分。难不成实验室的实验材料成精了，自己完成了实验？或者实验的电脑成魔了，自己敲出了论文，这一切，与人无关？

纷纷扰扰，无论河北教育厅乃至河北教育部，都沉默不语，教育部太高了，可是，教育厅呢？谁能说，韩春雨的论文，没有助力河北科技大学的生物工程（基因编辑）被纳入河北省高校“双一流”建设中的“世界一流学科建设项目”，成为河北省高校17个获批的学科之一？谁能说，韩春雨的论文，没有助力“项目估算总投资2.24亿元”的河北科技大学基因编辑技术研究中心建设工程项目？谁又能说，韩春雨的论文，没有助力其成为河北科协副主席？而如今，取消荣誉称号，终止科研经费，收回绩效奖励，一切悄无声息进行，远没有当初的轰轰烈烈。《高等学校预防与处理学术不端行为办法》白纸黑字，落实起来困难重重，河北教育厅也好，教育部也罢，面对满城风雨，似乎应该出来走几步。要不然，今年按下了韩春雨，没准明年浮起来了张春雨、李春雨，因为，学术不端的成本很低很低。

小保方晴子造假之后，导师却自杀了，不禁让人感叹，日本人怎么这么爱面子走向极端了呢？你看，韩春雨们多潇洒，要面子，哪怕是纸，也硬要包住火。不要说什么韩门“一门三学士”，学士是假，连累父兄的有辱斯文是真。

不是愤怒，也没必要愤怒，毕竟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顶多，浪费了一点税钱。更多的是，为欲出名而不得的教育弱省河北以及二流学校河北科大悲哀，倘若像清华北大那样，科技硕果累累，何必为了一城一地之得而一叶障目呢？也许真的实验可以成功，我也更期待成功。

“中国人的脸面，不但可以洗，可以刮，还可以争，可以留，有时好像争面子是人生的第一要义，甚至可以倾家荡产而为之。”什么时候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坦坦荡荡地放下面子承认错误呢？我们不要自杀谢罪，只要一个大大方方的道歉，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