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因毛姆而起的搭讪

三月中旬的某天,学校突然发来邮件,宣布由于疫情将暂时关闭学校的四座图书馆,何时开放等待后续通知。我读完这封邮件,当即决定在闭馆的当天下午去图书馆借些书,以便闭馆期间仍有书可读。同时,我把闭馆的消息告诉了好友吴蒙,问他是否有意一同前往图书馆借书。他和我一拍即合,于是我俩傍晚时分来到了图书馆。

学校对外可借的社科类书籍主要收藏于Information Commons,我俩在这里待了半个多钟头,各自往书包里塞了近十本书。蒙兄还有本想借的书藏于Western Bank Library,所以我俩随后来到了这座图书馆。我对Western Bank Library熟悉得很,因为馆内没有教室,只有阅览室,较之另外三座图书馆安静得多,所以我经常在这里自习。

此外,根据图书馆官网的讯息,我最喜欢的英国作家毛姆的书籍也收藏于此,所以我此前曾在偌大的阅览室里转过两回,几乎遍览了所有书架,只为找到毛姆相关的书籍,不过并无发现。后来才知由于毛姆的书籍较为金贵,外借需要在官网登记。前后登记了两次,最终才借得两本毛姆的著作,一本是他具有自传色彩的代表作《人生的枷锁》,另一本是他的随笔回忆录《总结》。因此,我对Western Bank Library有种近似归属感的特殊情感。

进入馆内,我们径直走向借阅区的东亚图书区,蒙兄按照图书的索引号开始翻找所需书籍。我闲来无事,帮他搜寻另一侧的书架。然而,他想借的书似乎不在书架上,我俩找了二十多分钟仍一无所获。就在我们即将放弃找书时,一对中国学生情侣也来到了这片区域。他们在摆着中国小说的书架前逗留了片刻,不过似乎并非冲着哪本书而来,只是漫无目的地翻看。此时,蒙兄和我已然确定搜寻无望,干脆放弃寻找,转而抱着既然已到图书馆不带一两本书回去未免可惜的想法,东看看,西瞅瞅,打算借两本感兴趣的书。

这时,我无意间听到了这对小情侣之间的对话。小伙问:“你想借什么书?”姑娘答:“你去找找看毛姆的书在哪里。”接着,小伙屁颠屁颠地离开了东亚图书区,留下姑娘一人在此。我听这姑娘特意强调要“毛姆的书”,看她的眼神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同时心生他乡遇老乡之感,只不过我们的故乡是毛姆构筑的文字王国。

没过两分钟,蒙兄和我找到了各自感兴趣的书,便离开东亚图书区,去自助借阅台办理借书手续。恰在此时,这位姑娘也离开了东亚图书区,不过她没去找帮她找毛姆的书的小伙,而是跟在我俩身后,也来到了自助借阅台。我把几本书依次放到扫描仪下登记,她站在我身旁,手里捧着几本书,和我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几分钟前听她提到毛姆,我已然心泛涟漪,想跟这位“老乡”搭话,而此刻我和她如此之近,我甚至闻得到她的发香,搭讪的念头进而更加强烈。

没再犹豫,我一边扫描手里的书,一边转头看她,微微涨红了脸说:“毛姆的书在书架上找不到,要在图书馆官网登记才能借。”她倒自然得很,语气轻柔地说:“我知道啊。我以前来这里找过。”我心生疑惑——既然知道书架上找不到,为何还要支使那个小伙去找,岂不白费功夫——但我并未多问,接着说:“你也喜欢毛姆啊。”她神采飞扬地说:“是啊,我看过很多毛姆的书,读本科的时候特地去图书馆找他的书来读。我读的第一本毛姆的书是《面纱》,读完还找了电影来看。”我一听到《面纱》,顿时冁然而笑:“巧了,我读的第一本毛姆的书也是《面纱》,不过我没看电影。我前阵子刚借了他的《人生的枷锁》和《总结》。”听罢,她说:“《人生的枷锁》我也看过,还有《刀锋》《月亮……》。”没等她说完,我就接过话:“《……和六便士》,这本知名度最高,是我读的第二本毛姆的书。”这时,我办完了借书手续,于是闪到一边,让她办理。她还想往下说,我打断道:“我得走了,再见。”她便没再多说,开始扫描手里的书。快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望了她两眼,仿佛告别一位知己。

走出Western Bank Library,蒙兄说:“你俩聊得那么欢,你咋不要她的微信?”我说:“她都有男朋友了,这样做不好。”其实,我心里想刚才真应该要她的微信,毕竟这是我在英国唯一一次搭讪姑娘,而且是因为毛姆,不至于添加好友后没话聊,何况这个姑娘支走那个小伙,谁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呢。如果再遇见她,我一定会再主动些,不过此后再也没遇见过她。


文 字 /  王煜旸

图 片 /  王煜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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