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小城的秋

    小城位于陕西西南,北依秦岭,南屏巴山,却是平原地带,按行政区划,属北方,按地理位置分,归南方,因此,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第一次来小城,也是秋季,我还是个学生,应了现在先生那时还是男友的请求,坐了八小时大巴,翻越整座秦岭,一路颠簸,滴水未敢进,落地我已满目眩晕,全然没有心情欣赏景致,只想倒头大睡,无奈先生的师父听说我要来,特地选了酒楼,备了大餐接风,不可推辞,只得赴约,饭菜都是精心挑选了的,面皮、菜豆腐、黄辣丁、江团,还有鱼腥草,师父很热情,一边给我夹菜,一边介绍,催我一一品尝,问是否可口,那时不通世故,我诚实回答:面皮和鱼很好吃,菜豆腐不喜欢,鱼腥草很难闻,后来先生为此还批评了我一顿,教我饭桌上该如何应酬,却到今日都未曾学会,好在师父是个亲切随和的人,并不介意,只是把我说喜欢的菜换到我跟前,把鱼腥草挪走自己吃了。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本地人,也是我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还不赖。此后,在西安上学,经常过来,渐渐地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一个慢热的人,很难喜欢,一旦喜欢了也很难离去。

    如今,又走在小城的秋季,沿途多是银杏、梧桐还有桂树,银杏笔直地挺立,伟岸高贵,扇形的叶子紧凑却分布均匀,叶子下面已结了串串麻黄色龙眼大小的果实,可供路人随意采摘,据说是煲粥佳品,因此时常遇到拿竿子提竹篮的阿婆,蹲在地上捡拾银杏果,也曾请教过如何煲汤,却从未尝试,至今好奇着汤的味道;相比之下,梧桐则肆意生长,枝干四散飞扬,不遵章法,往往一棵树蓬着半个路面,是乘凉的好去处,如果说银杏是谦谦君子,那么梧桐就是率真洒脱的艺术家,驰骋空中,无限遐想;一阵微风拂面,送来扑鼻的甜香,这是桂花无疑了,圆的树冠,椭圆的叶,通体绿如墨,花是浅白或粉黄的,和去了壳的麦粒一般大小,簇拥着盛开,几里外都能闻到香味,待花凋谢,散落下来,厚厚的一层,取份旧报纸,轻轻拈起,挑拣干净,拿回家,和了面,做成桂花糕,很是鲜美,吃一回,想吃第二回。无论古朴的青石巷子,还是新铺的宽敞街道,都可见这三类树立于两旁,和谐而美!

    也还有其他的树,譬如杨柳。最喜欢江边的风景,所以买房也选了那里,每天提前十分钟出门,就可走滨江路步行去上班,沿着汉江,稍远的马路两旁依然是银杏和桂树,可紧挨江畔的一排全是杨柳,倒垂的叶子,伸手可及,却并无人折枝,风从江岸吹过,丝丝弄轻柔,逢着雨天,便是“帘幕无重数”,另有一番凄美景致。江边常有垂钓者,拋了鱼饵,吾自安静的坐着,不慌不忙,等待愿者上钩,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好容易钓到鱼,暂养在网兜里,临走,全部又放了生,我觉奇怪,有次问一垂钓者,他告诉我:钓鱼,享受的是平静的过程,得鱼,是幸运,不得,是常态,放生,下次才能获得更多的幸运。我恍然大悟,人最难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与不得都能放下,放下了才会有新的运气,于是,我不再因留恋烟雨杨柳而停止脚步。继续往前,依然是绿树茵茵,草色青浅,偶尔还能遇着晚开的花,更添几分惊喜,的确是极好的运气了。

    说到花,我最喜欢栀子花,小区园里,原先单位办公室门前,都有大片的栀子花,如今,我的阳台上也已有许多盆,墨绿的叶,纯白的瓣,淡淡的香,简单而美。小城的栀子花是可以从春开到冬的,次第开放,忽略了四季轮换,似能长长久久,经年无痕,我便俞加喜爱了。

    时光荏苒,我已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每一条街区,每一处景致,都留下了我的足迹,春夏秋冬,每一季都根植于脑海,就如赏过的花,看过的书,爱过的人,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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