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拉尔

北境的雪季已经延绵了四月。站在桥中央,如果远眺敷着皑皑白雪的江心洲,我定会想起在江畔缓步慢行的那个姑娘。那时她读过两本卡夫卡,比我稍多一本;业余时间她弹钢琴,那天走过江心洲时原本正要说起远在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

“最最喜欢你。”

她转过头,笑眯眯地问:“你可当真?”

“千真万确,绝不是卡夫卡对看门人的什么信口胡言。”

“呃…这么说吧,”她捡起脚边一块冻得几乎干裂的小石子,“嗖”的一声抛向对岸的江心洲,“卡夫卡的《城堡》,我其实从来没有完整地读过。”

小石子在已然冻实的冰面上跳跃,几乎不带起一粒冰碴。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熄灭了,在北境漫漫无期的寒冬雪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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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我执迷于寻找自己的位置,不仅是自己在公正无私的现实世界的位置,更有在以她为中心的小世界中的位置。为此我翻遍了学校图书馆“N”字开头的所有书架。委实稀奇,这世上教人寻找位置的刊物着实不少,有教人追踪丢失手机的位置的,有教人确定空间几何体中某一动点位置的,还有教人牙釉质脱落后使用软毛牙刷刷牙的恰当位置的,但就是没有哪本书可以教我在她的小小世界里找一个位置的方法。

也许不必要在对方的世界里找到位置。我背起背包,前往北境,并再次确认了来自图书馆的智慧。

在那以前,我交往过的女孩大多都是从小受尽百般娇惯的公主,在一段关系中,我被期望做出的改变是微乎其微的。在她们提前睡去的夜晚,我常常倍感孤单;即使有时我就坐在床边,凝视着那些熟睡的脸,感到的寂寥也总是多于理所当然的怜爱。

只有她不同。她像是那类永远不会考虑自己的女孩——极为罕见的性格,尤其对这个年代的独生女而言——自我们相识以来,任何抛向她的关怀,最终都会像回飞镖一样飞回我的手中。那段日子我却过得无比轻松愉快。比起歇斯底里的追求与苦心孤诣的经营,我想要的,也许更是亲密关系罢了。

自欺欺人的事情做多了,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忘得一干二净。

返程时,邻铺的中年人又讲起了名为“去海拉尔”的荤段子,讲到高潮处,包厢内外无人不捧腹大笑。我已是第四次在哈满线上听到这个段子,此次竟毫无性感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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