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9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河。”


我不知道你会等我多久,终有一日,我会穿着红裙,来到这里,付你千年之约。


1


我从未想过,十八岁这一年,我最大的收获不是成年之后第一次独自远行,而是遇见了个人,他叫白河。


那是我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父亲问我:“十八岁,成年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彼时的我看着画册上一望无垠的沙漠,以及沙漠中绿的发光的绿洲,我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了。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去那里吧,一定要去那里。”


我将画册放在父亲面前说:“爸爸,我想一个人去这里。”我指着画册上的图片,欣喜且坚定。


父亲是一个将散养贯彻到极致的人,更何况从小我就学习武术,遇事自保绝没问题:“好吧,那就去吧!”父亲给了我成年之前最大的一笔零花钱,放任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2


正逢暑假,太阳好像要把我烤化了。


我站在宁省的一个破烂的火车站外,看着外面触目可及的黄沙,阳光下闪着光芒,就像是散了满地的黄金一样。


站外,不少的本地人在用当地话不停的吆喝着,我猜他们是在揽客,虽然我也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


“你好,要坐车吗?”终于,在我久久的站在原地不动时,有个当地的青年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靠近我。


“我要到碧月湖去,那边有个月边旅店,能去吗?”我问青年。


青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那边远,要一百块。”我没有还价,直接上了他的车。


“在我们沙漠里,最便利的交通工具还是骆驼,既能运货载人,又能识路,可比那些越野车好用多了。”青年大概极为外向,一路上不停的找着话题聊天,我性格比较安静,基本上十句才会回他一句,好在青年也不介意。


“你怎么会去碧月湖,那地方慌得很,方圆几里就这一家旅馆,我接了这么多来旅游的客人,只有你一个人去那?”


听到他说碧月湖,我来了兴趣。


“是吗,我是看到它的照片,很漂亮,他那里游人不多吗?”我问青年


“当然不?那个地方是好看,可是啊,那里比较邪性?”青年表情奇异的看着我“据传,只要人进入那里,就容易迷失在那片沙漠绿洲里。”


“可是那里不是还有家旅馆吗?”我自然不信他的话,毕竟如果真容易出事,肯定不会再让人轻易进入。青年大概看出了我不相信,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3


我站在月边旅馆门口,看着破旧的木板上写着“月边旅馆”四个字,风沙的侵蚀下,字迹已经有些斑驳。


我推开月边酒店极有年代感的木门,前台处坐着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拿着一个画册再看,赫然是我看的那本画册。


“你好,我是之前定了房间的。”我走到前台,将身份证递给她。


“你叫秦月是吧?我们这不用身份证,毕竟就你一个客人,直接上楼挑间房住吧,吃的只有泡面,开水一壶三块,泡面一桶十块,吃的话把钱放在那就行。”女人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生意完全不如手里的画册吸引人。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随性的老板。


我拎着行李,踩着叽叽歪歪叫唤的楼梯上了楼,随便开了间房间,还好,房间是干净的。一路奔波实在太累了,我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了。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做第二天的攻略,本来也不用做,我只是冲着那副画上的地方来的而已。


4


这里的日出很晚,我八点多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等到太阳出来,我已经吃完早饭,背好背包,带好水和压缩饼干准备出门了。那个女人仍坐在前台,看到我:“你打算去哪?”


我没想到她会问我,指了指她手中的画册:“去那。”女人眼神深沉的看着我,半晌,她突然笑了:“既然去这,小姑娘,祝你有好运。”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这地方出门往东走,具体能不能到,看你运气了。”


这个人太怪了,我想。等我回来了,就要尽快离开。


我照着女人说的一直往东走,明明地图上很近的距离,我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在我快把水壶里的水喝干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那片绿洲,那片绿的发光的绿洲。我在这一瞬间,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背着还算沉重的背包,朝着绿洲跑去。


我终于找到了它。


我站在摄影者站立的地方,将这整片绿洲纳入眼底。


这里很静,风声好像在这里停了,天地间除了这些碧水绿树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其实,也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作为一个合格的游客,我现在应该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我的相册里,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只是深深的凝望着这里,没有丝毫的欲望把它拍下来,我想,我并不是合格的游客。


我怀着莫名紧张的心情慢慢的靠近这片绿洲,我应该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站在这里,而不是一身风尘,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牛仔外套站在这里,我有些羞耻,总感觉自己玷污了它。明天一定要穿的好看一点再过来,我想。


我背靠着树,躺在了湖边,头顶是绿油油的叶子,面前是碧绿的湖水,真美啊,我看着这样难得的景色,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好像听见了风声和水声。


5


“天要黑了,你还不醒吗?”有人在叫我,我清楚的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看见有个人,长衫长发,背对着我,好像站在了湖水里,前面是快要落山太阳。


“你是谁?”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奇怪的是,我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我叫白河。”那个人转过身,看着我,说出了他的名字。


他长得真好看,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即使再没有文化的我也觉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这八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也是游客吗?”我又问。


“游客?我不是游客”白河靠近我说,“我住在这。”


他穿着了一身长衫,看不出是什么质地,我对服饰不太了解,只以为他是汉服爱好者。


“住在这?”我四处打量了一眼,没看到有能住人的房子,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只觉得他是在逗我。


“天快黑了,你不走吗?”白河又说了一句。


我看看天边的夕阳,确实该走了。


“我走了,你不走吗?”我问他


“我说了,我住在这。”白河看着我,有强调了一遍。


我撇了撇嘴,没在接话就走了。


“等等,”白河叫住我“待会记得一直往东走,别走错了方向。”我听了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出了绿洲,我径直往西走,毕竟来的时候往东走,回去往西走并没有错,他让我往东走,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6


我迷路了。


我站在沙漠里,看着自己一个小时前看到的枯死的胡杨,不得不承认这点。在夜晚的沙漠迷路,可是会要命的。


我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再怎么说,我也是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夜晚的沙漠再美,星子再亮也不能吸引我,恐惧已经把我的心绪完全占据。


“都说了让你一直往东走,你怎么不听呢?”星光下,有一个男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谁?”我反射性的问了一句


“我是白河。”他又说了一遍,我好像听见了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白河,你怎么在这,你跟着我?”原谅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毕竟现在的社会和家庭教育太成功了。


“我说了,这住在这。”白河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骗人,这里根本没有住人的房子。”大概是因为有第二个人在,或者是潜意识里我觉得白河是安全的,所以我也有心情和他掰扯这个问题。


“唉”白河长叹了一声“你不该来这的。”


“为什么?”我不懂。


白河没有说话:“天太晚了,你走不了了,你跟着我回绿洲,明天白天再回去吧。”我想问他为什么不现在送我回去,可是,在他把自己宽大的衣袖放在我的手心里示意我抓住时,我什么也不想问了,我只觉得,漫天的星子下,他走在我前面,长发如瀑,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7


我们又回到了绿洲。


一路上,我对白河有诸多好奇,可是什么也没问出口。


“你累了,睡吧。”白河让我躺在树下,脱下了长衫盖在我身上。


我老实的闭上了眼,可是大脑并不想我的表象一样老实。


“我们是不是见过。”当我一时冲动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心里有些羞涩,毕竟这种搭讪手段太过低端。但是,天知道我真的是觉得如此,不是见色起意故意搭讪。


“或许我们见过。”白河半天回了一句。


“什么时候?”我问他。


“说不定是前世!”白河说。


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说辞,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他。月光下,他穿着雪白的单衣站在湖边,月光迎合着湖水的波光打在他身上,好像快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赶紧睡吧,做个好梦。”好似知道我在看他,白河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让我赶紧睡觉。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悸,闭上眼睛,想着白河,很快就睡着了。


月光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美的不似凡人的白河直直的看着我的睡颜:“阿月,我们确实见过,就在前世。”话语声被风声吹走,再不被任何人听见。


8


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还是秦月,不过我爱上了一个男子,一个和白河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具体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但梦中的深切的爱意和浓烈的绝望让我即使醒来也心疼的想哭。


“你怎么了?”白河单膝跪在我身边,急切的问我。


“都怪你,说什么前世今生的,害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还没从梦里缓过来的我没注意到白河僵硬的身体。


“什么梦?”白河深沉的看着我,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温柔与难过。


我似是陷进了这个眼神里:“梦见我爱上了和你长得一样的人,估计结局不好,我只知道梦里的自己很是绝望。”


白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后,眼神恢复了平静。


“确实怪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天快亮了,你准备一下,该走了。”我点点头,用湖水洗了把脸,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按照白河说的方向走了。


绿洲边,只有一身长衫的白河,一直看着我,直到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9


我又做梦了。


自从我从绿洲回来,我总是会梦到白河,或者说是和白河长得一样的人,我的梦总是在渐渐的补全,慢慢的,醒来之后我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年后,我终于完完整整的记起了整个梦境,我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梦还是白河口中的前世,我想,我得再去一趟碧月湖,再去见一下白河。


10


我又回到了这里。


月边旅馆,女人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坐在前台,看见我丝毫不惊讶,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拿了泡面和开水,把钱放在盘子里,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这里一切都没变,时间好似停止了一样。


早上起来,我背着背包,目的明确的往东走,我把包放在绿洲外面,孤身一人走向了绿洲,不过和上次不一样的是,我一袭红衣,妆容精致。


“白河,我来了。”我站在碧月湖边,看着湖水说。


湖面上升起了旋涡,一匹白马从旋涡中心优雅的走出来。


“你来了,阿月。”白马走到湖边换为人形。


“是啊,我来了,我这身红衣,可好看?”秦月笑意盈盈的看向白河,透过千百年的时光,白河仿佛看到一身红衣,手带银铃的小姑娘,笑意盈盈的对自己说:“你出身白马河,就叫白河吧,白河,我好看吗?你长3这么漂亮,以后做我相公好吗?我长得这么好看,和你多般配啊。”


“好看,阿月最好看,比白河好看。”白河看着我,笑意清浅,眼神温柔。


湖面有风吹过,荡起层层清波。


后记


《搜神记》中有载:魏齐王嘉平初,白马河出妖马,夜过官牧边鸣呼,众马皆应:明日,见其迹,大如斛,行数里,还入河。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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