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9学易杂谈(151-160)

【学易杂谈】(151)   “取女”和“女归”

前面我们在探讨蒙卦和姤卦的“勿用取女”时已经谈到,蒙上至三合乎天道,姤二至初也合乎天道,这都是阳取阴的例子,但是一则不合人道,二则有损卦体的稳定,所以爻辞卦辞说“勿用取女”。咸卦的主要矛盾是初与四,如果初爻能够从五爻那里得到接济,那么就加强了自己的力量,可以抵顶四爻的压力,巩固自己执政的地位;四爻如果至上,就会减少自己对初爻的压力,使卦体趋向于平衡。这两个媾合合乎天道,但是不合人道,所以卦辞不说“婚媾”,只说“取女”。这两个“取女”,都有利于卦体的稳定,所以说是吉祥。

下面我们再看看“女归”是怎么回事。

“女归”一辞见于渐卦,让我们先把渐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渐:女歸吉,利貞。

初、鴻漸于干,小子厲,有言,無咎。

二、鴻漸于磐,飲食衎衎,吉。

三、鴻漸于陸,夫征不復,婦孕不育,兇。利御寇。

四、鴻漸于木,或得其桷,無咎。

五、鴻漸于陵,婦三歲不孕,終莫之勝,吉。

上、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吉。


再列出渐卦图:


前面我们在杂谈100“一个婷婷玉立的鸿”一文中曾经谈到,渐卦是一个平衡卦,用“鸿”作为爻象和卦象,是因为它太完美了。要保持这个卦体的平衡与完美,又要不至于陷入僵死的局面,这就需要看卦中哪些爻适宜运动,哪些爻不适宜运动。“取女”是讲的男方要主动,“女归”则讲女方要主动,由此我们明白,“取女”与“女归”虽然都讲的是媾合,但这里有一个主动与被动的区别。


渐卦中有三个阳爻和三个阴爻,所谓“女归”自然是阴爻向阳爻靠拢,但这三个阴爻并不是都适宜“女归”的,我们具体分析一下,初爻要“归”,依照天道只能归向五爻,但是初爻是个弱爻,担当着支撑卦体的任务,稍有不慎,卦体就有可能倾覆,爻辞用“小子厲,有言”来形容这个爻的处境,这个爻是不能“归”的,所以虽然是个阴爻,但取象不是“女”,而是“小子”。四爻是个阴爻,按照人道当归向五,但是四爻为地元,在这个卦中具有“只入不出”的性质,这个爻是哪里都不能“归”的,只能等待。现在只有一个二爻,二爻为甲为天元,在这个卦中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质,卦辞中的“女归,吉”说的就是这个爻。二爻依照天道当至上,依照人道当至三,那么到底二爻归向哪个爻呢?原来是三爻,为什么是三爻呢?我们看,如果二爻至上,那么就会拉动初爻至二,卦体难免倾覆;如果至三,则对初爻影响不大,因为初二上四是一个圆圈,二三四五是一个圆圈,二爻至三,是“系丈夫,失小子”。这样就既保证了卦体的稳定,也避免了僵死的局面。


渐二至三虽然合乎人道,但这个媾合也有一点遗憾,这就是“夫征不复,妇孕不育”。为什么会“夫征不复”呢?我们看看三爻这位“丈夫”,在卦体平衡的条件下,它不可能至四、至上和至二,只有至初合乎天道,如果初位被三爻占据,那么再由初至二,也就是由丙至甲,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爻辞说是“夫征不复”,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为什么说“妇孕不育”呢?原来二爻至三,也就是由甲至丙,虽然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还是可以实现的,只是有这么一点时间差,也就错过了孕育期,“孕”字《说文》的解释是“裹子也”、“含实也”;“育”字则是“生也”、“长也”、“养也”。孕育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阶段,没有“孕”就不会有“育”,但是有孕不见得肯定能育。这里我们可以把渐卦二三爻的媾合看作是“孕”,但也就是甲和丙的这样一点时间差,所以又是“妇孕不育”。


五爻说的“妇三岁不孕”指的是四爻,这个“女子”最惨,本来五爻至四,合乎天道,但正与人道相悖;三爻至四合乎人道,可是三爻为丙,四爻为己,由三至四,需要三个时间单位,这个时间差要比由二至三大多了,所以事实上连媾合的机会也没有。附带说一下,这个爻到了归妹,就是那个准备出嫁的王姬。


天元甲取象于“女”始于屯卦,屯四讲“求婚媾,往吉,无不利”,就是因为在它周围有两个阳爻,屯四至初合乎天道,也不会动摇屯初的根基;屯四至五合乎人道,也不会给卦体的稳定带来不利的影响,所以说是“无不利”。假如我们从孕育的角度看屯四,那么也可以说至初不合人道,但可以孕育;至五合乎人道,但由甲至戊,那将是一个“四岁不孕”。最多也就是一个“孕而不育”,因为这个时间差也是太大了。


男婚女嫁,天之大义,即便是帝王之家也是如此。但是婚媾是有条件的,从经文上可以看出,完美的婚姻最好是三道皆合,至少也应该合乎两道,一道也不合,那是不可能结合的,合乎一道的结合,那可能就是不幸的婚姻,要么是“妇孕不育”,要么是“三岁不孕”,再不就是“老夫得其女妻”、“老妇得其士夫”这类荒唐事。幸福的婚姻大体上是相同的,不幸的婚姻却是多种多样的,这需要具体分析。婚姻表面上看是两个人的事,但从经文上看,阴阳的结合或融合,要看对卦体的稳定与发展是否有利。至上的爱情,没有条件的婚媾,也许存在某些人的头脑或未来,而在历史与现实中是没有的。

(下文预告:一个大胆的“小妾”)

【学易杂谈】(152) 一个大胆的“小妾”

从周易经文中我们看到,人类最美好的一种情感和它的融会,即爱情与婚媾,在许多情况下并不都是那么美满与幸福的,这里有“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屯二);有“見金夫,不有躬”(蒙三);有“夫妻反目”(小畜三);有“包羞”(否三);有“系小子,失丈夫”和“系丈夫,失小子”(随二、三);有“老夫得其女妻”和“老婦得其士夫”(大过二、五);有“勿用取女”(蒙三、姤卦辞);有“婚媾有言”(震上);有“夫征不復,婦孕不育”和“婦三歲不孕”(渐三、五);有“歸妹愆期”(歸妹四)等等,这里我们再谈一个近乎荒唐的婚媾事例,那就是“得妾以其子”。

“得妾以其子”一辞见于鼎卦,让我们先把鼎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鼎:元吉,亨。

初、鼎顛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無咎。

二、鼎有實,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虧悔,終吉。

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兇。

五、鼎黃耳、金鉉,利貞。

上、鼎玉鉉,大吉,無不利。


再列出鼎卦图:


关于鼎卦,此前我们在杂谈79《一个“颠倒鼎”》一文中有过初步探讨,大意是鼎卦所描绘的“鼎”,并不是象人们通常所理解的那样,是一个矗立着的鼎,而是一个颠倒了的鼎,一个折了腿的鼎,鼎卦的初爻不是真正的鼎足,上爻也不是鼎口或鼎盖。如果对鼎是一个什么样子都不清楚,那么还怎么能够对鼎卦诸爻的相互关系做出合理的解释?“革故鼎新”如今成了一个成语,相沿成习,人们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人再去深究。如果要深究的话,那么我们要问,革卦是讲革命的吗?革命的原因是什么?革命的动力是什么人?革命的对象是谁?革除了一些什么弊病?等等,如果这些基本问题得不到回答,那么怎么就说革卦是讲革命的呢?不错,鼎卦是革卦的“覆卦”,革卦完全颠倒过来就是鼎卦,但如果知道了这个“鼎”原来是个“颠倒鼎”,一个破残了的鼎,不是什么新鼎,那么所谓“鼎新”也不过是无稽之谈了。


鼎虽然残破、颠倒,但颠倒也有颠倒的好处,那就是“利出否”。“否”字在这里通解为“秽物”,其实应解为被禁锢、被闭塞着的“食物”,它可能是新鲜的“雉膏”、“餗”,当然这些食物如果长时间不动,也会腐败,变成“秽物”,但这里的“否”字强调的是闭塞不通,而不是污秽。鼎如果是矗立的,那么要取出里边的食物,不论是“吸”是“舀”,总要花气力;如果把鼎颠倒了,里边的食物就会自动流出,这就是地道的作用。鼎卦是个失衡卦,地道的作用很明显,“利出否”就是说这种局势,有利于打通闭塞,实现通畅。


“得妾以其子”是什么意思呢?原来这是对初爻的又一种取象。我们知道,一个爻可以有多种取象,与不同的爻做比较,就有不同的取象,可以依据地道取象,也可以依据天道与人道取象。如果说“鼎颠趾”是一个卦象的话,那么“利出否”则是地道取象,而“得妾以其子”便是人道与天道的取象。象与象不一定有什么直接联系,比如说“鼎”和“妾”有什么关系?和“子”有什么关系?我们说什么关系也没有,那么为什么要在同一个爻上系上这样一些没有关系的辞句?原来这就是取象的角度不同,“利出否”只是说有这样一种局势,能不能“出”还要看时机,时机也就是天道,“妾”与“子”有一种先与后的关系,所以前者是静态,是局势,后者则是动态,是现实。“鼎”和“妾”、“子”没有关系,但它们又都同卦体与易道有关系。


“得妾以其子”的辞意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妾”嫁给了儿子,或者说是儿子取了长辈的“妾”。但是这样一句辞意浅显的爻辞,却让多少易学家们大伤脑筋,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鼎卦讲鼎就讲鼎呗,怎么会和“妾”、“子”联系在一起? 如果是妾嫁给了儿子,或者是儿子拐走了妾,那还成何体统!怎么爻辞还要说“无咎”呢?为了圆这个场,于是就挖空心思,篡改爻辞,说什么“得”为获得,这里指得以主鼎,亦即为主妇之义,意思是妾得以为主妇,是由于生了儿子。在古代奴隶制或封建制下,实行一夫多妻制,正妻主鼎,其妾相从,现妾得之,形同倒鼎;旧以生子传宗接代为大,得子如纳新,故于初爻发其义。如孔颖达疏:“正室虽亡,妾犹不得为室主,妾为室主,亦犹鼎之颠趾而有咎过,若有贤子,以之继室,则得无咎”。(《周易正义》卷五)这样一来,“得妾以其子”就变成了“妾以子贵”。刘大钧先生则说:“鼎足颠倒,宜斥逐其妇,得妾及子,无灾。”这里刘先生把“利出否”解释为“宜斥逐其妇”,也不知“其妇”犯了“七出”的哪一条;把“得妾以其子”说成是“得妾及子”,这样一来,倒好象是姑娘先生了一个胖小子才得以为妾。为了回避是妾嫁给了儿子这个事实,他们连基本的普通的汉语语法都不顾了。


结合卦体和易道,我们可以清楚看出初爻的处境,按照人道,初爻当至二,初为阴,二为阳,有夫妇之象,但是从天道上看,初为癸,二为庚,癸要比庚小着好几辈,自癸至庚,需要七个时间单位,这个时间差,要比大过初爻辛和二爻甲的时间差还要大,如果说大过二是“老夫得其女妻”,那么鼎二更是“老夫得其小妾”了。鼎卦二四互衡,鼎初也就根本不可能至二,说是“妾”也就不过是应了一个空名而已。鼎初的处境与讼初、困初有相似之初,但也有不同,那就是鼎初没有陷入困境,它是吉祥的,也是通畅的,卦辞中说的“元吉,亨”就是指的这个爻,这是一个人元。为什么说这个爻是吉祥和通畅的呢?原来由初至五,是一个天地皆合,既合天道,也合地道。所谓“得妾以其子”就是由初至五,初为癸,五为甲,癸为庚之妾,甲为癸之子。“利出否”也是指的这条通道。


或问,初为阴,五亦为阴,这里没有夫妻之象啊?我们说根据屯蒙确立的婚媾原则,阳象征男,阴象征女,这是没有错的,但这只是一般情况,不排除还有特殊情况。泰卦五上皆阴,由五至上是“三道皆合”,在取象上是“帝乙归妹”;归妹卦初二四为阳,在取象上是“娣”,归妹五是个阴爻,但却是诸爻之所归,他实际上是个郎官。所以阳爻有时候也表示女,阴爻有的时候也表示男,鼎五就是以“子”的身份出现的。


如何看待妾随子走这一现象呢?封建主义的卫道士们肯定会以为这有悖人伦,是大逆不道,但是他们也不问问,难道说一夫多妻、老夫少妻就那么道德吗?这也同“君子”一样,经文中所说的君子,一般是指按照人道行进的人,但是也有例外,谦初是由初至五,不失为“谦谦君子”;解五是由五至四,那叫“君子维有解”。鼎初至五,不合人道,但却合乎天道与地道,并且对卦体的稳定有利,因为两个时间单位以后,它就会变成乙,这也是一个“不远复”,变乙之后,局面就会大有改观,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至今人们还把结婚叫做“拜天地”,但在实际上却又常常把天地放在一边。鼎初的运动不能说与客观形势无关,不能排除它走投无路、有被胁迫的一面,但是也不能排除它有自己主动的一面,一个柔弱的女子,敢于冲破网罗,追随自己心爱的人,这是何等的果敢,所以我们说这是一个大胆的“小妾”,一个让封建主义的卫道士们心惊胆战的“小妾”。


(下文预告:遯三为何“畜臣妾,吉”?)

【学易杂谈】(153) 遯三为何“畜臣妾,吉”?


“畜臣妾,吉”一辞出自遯卦,让我们先把遯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遯:亨,小利貞。

初、遯尾,厲,勿用,有攸往。

二、執之用黃牛之革,莫之勝說。

三、系遯,有疾,厲,畜臣妾,吉。

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

五、嘉遯,貞吉。

上、肥遯,無不利。


再列出遯卦图:


关于遯卦,此前我们在杂谈51《“ 君子吉”与“小人否”》一文中解释过四爻辞;在杂谈83《“执之用黄牛之革”和“巩用黄牛之革”》一文中解释过二爻辞,现在我们就来探讨一下三爻辞为什么是“畜臣妾,吉”这个问题。


“遯”字,一般解释为逃避、隐退,如《序卦》传讲“遯者,退也”,个别也有解释为“豚”。其实从卦象上看这应该是一个盾牌,四个阳爻表示盾的坚硬部分,两个阴爻表示柔软可执部分。盾的功能主要是防御,所以也包含着回避、退让的意思,但是防御有积极与消极之分,积极的防御还包含着进攻,所以把“遯”解释成什么“小人道长而君子道消,君子不得不退而避之”之类,是完全错误的。“系”为牵引,“畜”为养。为什么三爻辞要讲“系遯,有疾,厲”呢?原来从卦体和易道上可以看出,三爻为己为地元,只是这个地元在遯卦中为终结阶段,即便是取象于虎,那么这也是一只睡虎,没有进攻的能力,所以是“有疾,厲”。再看初爻与二爻,这是两个阴爻,按照人道,它们不会对三爻构成伤害,而且二爻至三,还是一个“天人合一”,假如我们把二爻与三爻也用男女取象的话,那么这也可以说是“女归,吉”,而三爻则如咸三的“執其隨”,那是一个“执子之手,携尔同归”。遯卦与咸卦的天道完全一致,但是咸上为阴,遯上为阳,由于这个差别,咸四就有可能直接至上,所以爻辞是“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而遯四就成了“好遯,君子吉,小人否”,即失去了至上的可能,只有遵从人道等待时机至五,也就是说,在这种形势下,想做“小人”也是不可能了。咸二是“咸其腓,兇,居吉”,这是说这个爻的行止要受四爻左右,如果是四爻(爻位)至上,那么二爻就会至初,对于二爻而言,这不但正与人道相悖,还会引起特殊的卦变,所以是“凶”,但是如果二爻的爻位不动,任凭爻内的数周流,那么这就可以牵制四爻,既能使诸爻交流,也能保持卦体的稳定,这就是“居吉”。遯二同样也有牵制初爻与上爻的作用,牵制初合乎人道,牵制上合乎天道,爻辞用“執之用黃牛之革,莫之勝說”来形容这个爻的牵制作用,这个爻的爻位也是不宜动的,所以尽管这里有一个“天人合一”,但在取象上二爻不是“女归”,而三爻也不是“纳妇”或“匪寇婚媾”,而是“畜臣妾”,二为三之臣,初为三之妾,畜养而不接纳,就能保持卦体的稳定,所以爻辞断为吉祥。


二为三之臣,初为三之妾,这是因为初为乙,二为戊,三为己,这不仅是人道上的一种关系,更是天道上的一种关系,简言之,如果不掌握天道,也就不明白这种关系。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再探讨一下小过二的“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無咎”是怎么回事,小过初二两爻为阴,三爻是个阳爻,这一点同遯卦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小过卦的天道与遯卦正好相反,兹列小过卦的图形如下:


现在可以看出,遯卦由二至三,是一个“天人合一”,而小过卦由二至三,则是一个“天人相悖”,两个爻的关系也就大不一样了,具体说按照人道,初爻癸至二爻庚,对三爻己而言就是“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如果三爻取象为“祖”,那么二爻就是祖的“妣”;如果三爻取象为“君”,那么二爻就是君的“臣”。三爻不再是什么“畜臣妾,吉”,而是“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兇”,为什么要“弗過防之”呢?这是因为二爻至三,走的是人道,但从天道上看,则是由庚至己,对己而言,这就是“戕”,是臣子对君的欺侮,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故而是“從或戕之”。


从咸卦的“取女”到鼎卦的“得妾以其子”再到遯卦的“畜臣妾”,这说明一些什么问题呢?说明爻与爻之间的交流、交汇与融通,一是要看对卦体的稳定是否有利,交流、交汇与融通,或者说运动与发展,要以稳定为基础、为前提或为目的,当然,只讲稳定,不讲运动与发展,这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僵化,重要的是在运动、发展和稳定之间寻求一个结合点;二是看天道与人道,在天道与人道发生错乱甚至背离的情况下,如何寻求这两道之间的结合点,这也就是传统上所说的“究天人之际”,“会天道人道者也”。

(下文预告:何谓“朋合簪”?)

【学易杂谈】(154)何谓“朋合簪”?

自杂谈145《屯卦中确立的“婚媾原则”》到上篇《 遯三为何“畜臣妾,吉”》,我们重点探讨了周易经文中有关男女媾和关系的取象,男女媾和关系,是人类社会当中的一种重要关系,没有这种关系,则人类社会将不复存在,《序卦傳》作者尽管不懂周易卦序排列的依据,但他说“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这还是不错的。从经文中我们还看到,男女媾和有多种形式或内容,有合乎人道的“匪寇婚媾”、“女归”等等,也有不合人道但合乎天道的“取女”、“纳妇”等等,理想的男女媾和应当是“和谐”,和谐是判断男女媾和关系的尺度。从易道的角度看,“三道皆合”当然是最理想的,但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合乎两道的情况也不多,如果是只合一道而不合另外两道,那么难免要出现“夫妻反目”的情况,例如小畜三爻与四爻。“男女媾和”还要看是否有利于卦体的稳定,卦体的稳定,也就好比是家庭或社会的稳定,如果不利于卦体的稳定,那么尽管阴阳两爻之间有很好的机遇,也只能放弃,上文谈到的遁卦二爻与三爻之间,那是一个“天人皆合”,但爻辞明显的是取象于君臣,而不是夫妇,这就是从稳定卦体的角度考虑的。男女媾和看似是阴阳两个爻之间的“私事”,其实又是社会当中的一件大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条件的婚姻。以夫妇为主干的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古今皆然,而和谐的家庭则是社会稳定和发展的一项重要内容或一个重要条件。“婚媾原则”也可以说是“婚姻法”,但是这里我们不是谈论这部“婚姻法”的是非得失,众所周知,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国度,有不同的婚姻法,易经中的“婚姻法”,也不可能脱离那个时代的烙印。从更广的意义上说,“婚媾原则”不过是乾坤卦中所确立的“和合原则”在社会生活中的一个体现,和合原则具有更普遍的意义,体现在社会生活中也不单是男女媾和关系,“朋”与“友”的关系也是和合原则在社会生活中的一个体现,下面我们就来探讨一下“朋盍簪”是怎么回事。

“朋盍簪”一辞见于豫卦,让我们先把豫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豫:利建侯,行師。

初、鳴豫,兇。

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

三、盱豫,悔,遲有悔。

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五、貞疾,恒不死。

上、冥豫,成有渝,無咎。


再列出豫卦图:


现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豫卦是一个严重的失衡卦,强大无比的四爻有迫初之势,而四爻至初,又正合天时。这就是说,豫四占据初位,取代初爻,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在的问题是,豫卦的“原筮卦”即谦卦也是一个严重的失衡卦,强大无比的谦三也有迫初之势,由谦三至谦初也正合天时,那么为什么谦三没有占据初位、取代谦初呢?原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没有“朋盍簪”。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这里我们也把谦卦图列出:


比较谦卦与豫卦,可以看出它们的共同点与不同点,共同的地方是两个卦的初爻都受到强爻的压迫,都有被迫离开初位的趋势;两个卦的强爻都有进入初位的趋势,但又都不合人道。在这种情况下,研究两卦中强爻的动向,就不能不考虑到其它爻的动向与作用。我们说谦三不是说没有取代初爻的能力与时机,谦三至初,可以说是既占天时,又得地利,可缺少的就是“人和”,这看一看谦卦其它各爻的动向也就清楚了,谦初是“謙謙君子,用涉大川”,这是一种被迫的离位,面对强敌,避祸它乡,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所以爻辞断为“吉”;谦二与谦上皆曰“鳴謙”,表明这两个爻并不赞成谦三的“篡位”,而这两个爻又是谦三不能伤害的;谦四为己为地元,这是谦卦的终结阶段,它虽然没有进攻能力,但有吸纳能力,爻辞说是“撝謙”,“撝”字有的解释为“挥退”,其实应解为“召唤”,也就是吸纳;谦五的爻辞是“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这是与三爻处于对立面的一个爻,周围都是弱爻,所以叫“不富以其邻”,这是一个“穷则思变”的爻,三爻不动,它可以依照天道至四,三爻至初;它又可以借势至上,所以是“利用侵伐,無不利”,要说支持三爻的,大概也就是这个爻,但这个爻的动向显然也是从自身利益考虑的。谦三的环境如此,所以我们说它缺少“人和”,谦卦的卦辞是“亨,君子有終”,表明这个卦还没有陷入绝境:谦三的爻辞是“勞謙,君子有終,吉”,表明这个爻还可以克制自己,拒绝初位的诱惑,坚持向四爻方向发展。这样谦卦也就能够“原始反终”,变成了豫卦。


豫四为什么就不能象谦三那样,坚持向五爻方向发展,也落个“君子有终”呢?原来它除了具备谦三的天时、地利以外,比谦三还多了一个“人和”。从天道上看,能够制约豫四的有三个爻,这就是豫三、二、上,这三个爻的顺序是己、庚、辛,它们本来也象谦二甲和上乙一样,有制约强爻的能力,但是由于所处的位置不利,又使它们失去了这种能力。由三至四,合乎人道,但是不合时宜,且以弱临强,所以爻辞说是“盱豫,悔,遲有悔”;豫二至三,合乎人道,但是正与天道相悖,这就是“介于石,不终日”;如果是依照天道,二爻当至上,但这样在客观上就是帮助四爻至初,从维护卦体稳定考虑,以不动为好,这就是“贞吉”。上爻依照天道当至四,但这已不同于谦上的“利用行師,征邑國”,豫卦的卦辞也说“行師”,只是随着这次“行师”,“大君”将要发生变化,这就是“冥豫,成有渝”。在豫卦中,五爻甲为终结阶段,按照人道,本来四应至五,如果四爻至初,那么五爻将失去四爻的接济,失去接济就意味着“死”,但是依照天道,接济甲的应当是癸,初爻癸即便是“挤”到二位,也仍然可以接济甲,所以爻辞说是“恒不死”。初爻至二,本来合乎人道,但是不合时宜,所以爻辞讲“鳴豫,兇”。从这些爻的动向来看,真正支持四爻“篡位”的也没有哪个爻,但是它们对四爻的举动也没有多大的牵制或抑制能力,只能听之任之,这也就在客观上造成了四爻“篡位”的条件。


“朋盍簪”一辞,传统易学的解释是:“朋”为“朋类”,“盍簪”即合簪,簪为古人固定盘发的饰物,引义为交欢。从经文中不难看出,豫卦虽然有阴有阳,但这里的阴阳并没有取象于男女,所以交欢之说纯属附会。这里的人际关系,其实是一种强弱或贫富之间的朋友关系。在经文中,“朋”与“友”都是人际间的一种亲密关系,但这两种关系是有区别的,大体说来,横向为朋,纵向为友,也就是说,朋与朋之间未必同道,而友与友之间必须同道。拿豫卦来说,初二上四这四个爻处在同一个圆圈上,它们之间可以算是“友”,三与五不在这个圈子内,所以只能算是四爻的“朋”。四爻要至初,三与五无力阻止或不愿阻止,这实际上是一种“朋比为奸”;初二上四本来是同道之友,但这里的四爻至初不是接济,而是取代;不是援助,而是侵略。所以友情是可贵的,但也不是永恒的或绝对可靠的。


(下文预告:“由豫”与“由颐”)

【学易杂谈】(155)“由豫”与“由颐”


上文我们谈到了豫卦,指出豫卦是一个“窒卦”,一个面临特殊变化的卦,变化的根源就是强大的四爻凭借天时、地利与人和,一举占据了初位,从卦变形式讲这叫“中道而返”,用人事做比拟也可以叫“改朝换代”。


我们是如何知道豫卦变随卦是一次特殊的卦变呢?这除了豫卦三爻辞讲“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辞提示卦变,这就是“由豫”。


“由豫”一辞,传统的解释是“由”为源出,“豫”为欢乐,“由豫”就是欢乐之源头。一般说来,解“由”为源出,也没有什么错误,但我们要问,为什么豫四就是欢乐之源头,恐怕这就不好回答了。或曰豫四一刚应五柔,为豫之主,故说由豫。一刚应五柔的卦不只是一个豫卦,复、师、谦、比、剥都可以说是一刚应五柔,为什么那些卦不说“由复”、“由师”等等呢?其实,“由”字是个象形字,从字形上不难看出,它是“甲”字的颠倒,甲字整个的倒过来就是由,所以由的本意是颠倒,颠倒之后变成下一个卦的开端,开端也可以说是源头,但这个源头是发生在颠倒之后,没有颠倒,也就没有源头。


“由豫”的意义有两个,一个是豫卦六爻按照人道运行到四爻就没有再继续运行下去,而是返回到初位,从而使卦体发生了一个颠倒,当然是一个半颠倒,这种卦变,与师比、剥复等卦的变化是不一样的,所以这里叫“由豫”;二是豫四变成随初之后,这个爻的运行路线或方向发生了颠倒,豫四按照天道与地道是向初或下;随卦的爻时为丙乙己丁甲戊,随初至二,合乎人道与地道,但是正与天道犯顶,这就是说,随初是不可能至二的,尽管这是“君子之行”,又有很好的客观形势,但就是时机不对。至四不合人道与地道,但是合乎天道,因此随初才有“官有渝,貞吉,出門交有功”之说,“官有渝”就是执政的初爻发生了变化;“贞吉”是保持稳定或静止吉祥;“出门交有功”则是与四相交,在六爻取象上,二为“庭”,三为“门”,四在门外。与豫四相反,随初的运行方向成了向四向上,所以这也是一个颠倒。


“由”字的本意就是颠倒,这个判断是不是准确呢?下面我们再看看“由颐”是怎么回事。颐卦是一个平衡卦,一般说来,平衡卦易于保持稳定,但是不利于发展。颐初是一个阳爻,有相当实力,是可以在原位保持稳定的,这就是卦辞中说的“貞吉。觀頤,自求口實”;如果从发展与交流的角度看,初爻总要运动,而初爻的运动,又很容易导致爻变与卦变,所谓“舍爾靈龜,觀我朵頤,兇”就是指的这个爻的运动结局,这是因为颐初的对立面颐上也是一个阳爻,也有相当的实力,而且这个爻占据高位,势能最大,随时有取代初爻的可能。颐卦六爻按照人道发展到上爻,上爻再“原始反终”变成下一个卦的初爻,这是一种正常的卦变,这种卦变一般是不用提示的,那么为什么颐上要说“由頤,厲吉,利涉大川”呢?原来颐卦的下一个卦是大过,大过也是一个平衡卦,从现象上看,大过与颐最明显的不同就是阴阳的变化,颐卦的初上为阳,二三四五为阴;大过的初上为阴,二三四五为阳,这就容易使人们想到,是颐初变成了大过初,颐二变成了大过二……,并把这种卦变形式叫做“错卦”或“对卦”,如乾与坤对,泰与否对等等,其实从周易卦序的排列看,没有一对卦是属于“错卦”的,乾变坤是“原始反终”,这有坤卦辞“先迷後得主”为证;泰变否也是“原始反终”,这有泰上“自邑告命”为证;颐变大过还是“原始反终”,正是易作者担心人们误解为错卦,所以在颐卦的爻辞中多次谈到“颠颐”以外,还特意在上爻辞加上“由颐”二字,表明是这个爻变成了大过的初爻,这里不仅是阴阳的变化,还有爻位与爻时的变化。然而不幸的是几千年来,人们抱定颐和大过的关系是“错卦”不放,爻的阴阳变化是不能不考虑的,但爻位与爻时的变化也不能不考虑,爻位的变化是场所的变更,爻时的变化是时间条件的改变,离开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又怎么能理解卦辞与爻辞的意义,怎么能够弄清爻与爻或者卦与卦之间的真实关系呢?

(下文预告:“鸣谦”与“鸣豫”)

【学易杂谈】(156)“鸣谦”与“鸣豫”


“鸣谦”一辞出自谦卦二爻与上爻,“鸣豫”一辞出自豫卦初爻。“鸣”字,传统的解释一般为“声闻”,个别也有说是“名”或“明”者。如刘大钧先生对谦二“鸣谦,贞吉”的解释是“有名而谦,占问吉利”;对谦上“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的解释是“有名望而又谦虚,(这样才)宜于出兵,讨伐邑国”;对“鸣豫,凶”的解释是“以佚乐闻名,凶”。


为什么同一句爻辞出现在谦卦的两个爻上?传统的解释是,谦二居下得位处中,为名副其实,如王弼说:“鸣者,声名闻之谓也。得位居中,谦之正焉。”对于上爻为什么也说“鸣谦”?则是“最处于外,不与内政,故有名而已。”其实这些解释,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若说“得位”,谦二上都可以说是“得位”,其中谦上居上,更可以说是“翰音登于天”,那是声名远扬;若说谦卦是“地中有山”,那么谦二居下,那么该是默默无闻才是。


解“鸣”为“声闻”还是对的,但是如果不了解真实的卦体和易道,也就不可能对谦二、上和豫初为什么会发出声音做出合理的解释。让我们还是先把谦卦和豫卦的卦体和易道列出来吧:



从图上可以看出,谦与豫都是严重的失衡卦,失衡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叫“不平”,“不平则鸣”是一个规律,一个普遍的现象,六十四卦中有四十八个卦属于失衡卦,所有的失衡卦都有不平的问题,因而也都有“鸣”的问题,谦卦的“鸣”是个“初筮告”,其它均可类推。当然,其它卦的“鸣”的方式与程度,还需要具体分析。


现在我们就先探讨一下谦二为什么要“鸣”?按照地道,强大的谦三压向初爻,影响所及,还有五爻与上爻,这四个爻构成一个圆圈。二爻与四爻置身于这个圆圈之外,本来不受什么影响,但是二爻为甲为天元,在原筮卦中,这个天元具有“只出不入”的性质,这种性质是不论阴阳的,当然,如果是阳爻,“喷发”的能量就大一些,如是阴爻,“喷发”的能量就小一些。谦二是个临变的阴爻,或者说是个最强大的阴爻,论“喷发”能力比不上阳爻,但在阴爻中又属于最大的。二爻的运动方向有两个,一个是依照人道至三,但是三爻又是一个最强大的阳爻,二爻虽有“喷发”能力,但终归是以弱临强,所以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假定二三都是阳或者都是阴,那么以甲临丙,还是可以有一番较量的,再假定二为阳,三为阴,那么三爻就绝对不能抗衡,临卦三爻的“甘临”就是二为甲,三为丙。谦二不能至三,还有一条通道就是依照天道至上,假定我们把谦二的这种“喷发”看作“声源”,那么上爻就是这个“声源”的出口,谦卦二、上都有“鸣”的原因就在于此。当然谦三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在原位保持不动,谦卦二四互衡,这是二爻保持不动的条件,而保持不动又有利于卦体的稳定,所以爻辞说是“贞吉”,这与“占问”毫不相干。


同是“鸣谦”二字,上爻与二爻有什么不同呢?上爻为乙,是个“可出可入”的爻,自身不具备“喷发”的能力,如果没有二爻的“鸣”,上爻是不会“鸣”的,如此说来,二爻是主动的“鸣”,上爻是被动的“鸣”。但是上爻能“鸣”也是有条件的,这里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转折,上爻依照人道当至五,上为乙,五为戊,显然是不合时宜;上爻依照天道与地道当至三,这就是爻辞中说的“利用行师,征邑国”,上爻虽然是个阴爻,但要比处于中层的爻高一个能量级,再加上合乎天道地道,因此是可以同谦三一搏的。上爻无论至五还是至三,都是转折,因为它离开了二、上、四、初这个圆圈。如此看来,转折是“鸣”的一个条件,设想用一个直筒子吹气,气不管多足,都能顺利通过,那是不会有“鸣”的,只有遇到转折才“鸣”。


谦二、上都为“鸣”或者都能“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们同三爻的关系,谦卦“不平”的根源是三爻,三爻太强大了,危及到初爻的执政地位,也危及到卦体的稳定,当然三爻也还徘徊在人道与天道地道之间,或者说“反象”还没有完全暴露。对于三爻的行止,诸爻的态度也是不同的,例如初爻,既然无力与三爻抗衡,也就不如避祸他乡,这就是“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谦五反正是个穷光蛋,又处在谦三的对立面,索性不如来他个乘机做乱,这就是“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谦三虽然无比强大,但也不是没有克星,其中二爻与上爻就有能力制约三爻,这主要是占了人道与天道的光,即便是不能制服三爻,而三爻也不能对这两个爻造成伤害,丙无论是多么强大,也奈何不了甲和乙,正是因为有这个条件,所以这两个爻敢“鸣”,这是一种抱打不平,与所谓“有名望而又谦虚”没有任何关系。


下面我们来看看“鸣豫”是怎么回事。豫与谦的关系是“覆卦”,谦卦“原始反终”就变成了豫卦,所以豫初的前身是谦上。我们知道谦上是“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这是何等的气魄!但是在变换了的时空条件下,这个爻终于走上了绝路。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先看豫卦的大环境,如果说谦三还处在是当君子或是做小人的犹豫当中,只是因为缺少点“人和”,又担心没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么豫四则是“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再不下手,更待何时?在这样的情况下,豫初不同于谦初,它是没有选择的了。我们知道,豫初依照天道当至五,但是三与五互衡,五爻只求“不死”,它是没有能力拯救初爻了;豫初依照人道当至二,但二为庚,初为癸,自癸至庚为七个时间单位,明夷初讲“君子于行,三日不食。”那是初为辛,二为甲,初爻又是一个“胖墩”,饿几天肚子没有事。豫初是个阴爻,好比是一个饿汉,再七天不给饭吃,结果可想而知。


豫初为什么也要“鸣”呢?原来从天道上看,豫初也处在转折点上;如果从人道上看,那么也可以把初爻癸和二爻庚之间看成是一个“断层”,如同是在一个沟壑的两边,虽然不能通过,但声音还是可以通达的。我们知道,爻与爻的通达有两种,一种是数的交流,再一种是位的取代。如果是豫四给豫初输送一些天数,那么这种通达就是接济、援助,是一种“和合”,尽管这种“和合”不合人道;如果是四位取代初位,那么对四爻而言就是“谋权篡位”,对初爻而言就是被打倒推翻。试想一个被暴力推翻的人,它能不“鸣”吗?只不过这个“鸣”不同于谦二上的“鸣”,那是抱打不平,如同李逵、武松之辈的怒吼;豫初则好比被俘后的南唐后主,那是将死时的“哀鸣”,天地不佑,如之奈何?而它们共同的地方都是因为“不平”。


(下文预告:“鸣豫”、“冥豫”与“冥升”)

【学易杂谈】(157)“鸣豫”、“冥豫”与“冥升”


上文我们探讨了什么是“鸣”,指出把“鸣”解释为“声闻”还是正确的,但由于不了解真实的卦体和易道,因而不能正确地说明某一个爻为什么要“鸣”,根据什么或在什么条件下“鸣”,还有“鸣”的性质与程度等等。我们说“鸣”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造成“鸣”的根源是卦爻之间的不平衡,简称“不平”,“不平则鸣”是一个规律,但“鸣”的具体内容与方式又是多种多样的,我们说谦卦二、上的“鸣”是仗义执言,打抱不平;豫初的“鸣”则是无可奈何的“哀鸣”。除了这些,经文中还有许多关于“声闻”的描述,如中孚二的“鸣鹤在阴,其子和之”;中孚上的“翰音登于天”;小过卦的“飞鸟遗之音”;还有震卦的“虩虩”、“啞啞”、“蘇蘇”、“索索”等等,这是一种“大音希声”,这些都可以看做是“鸣”的一些具体内容或形式。大体说来,“声”是能量转换的一种形式,而卦、爻以及构成卦爻的天地之数是能量的载体。由于爻与爻内所包含的数不同,以及爻所在的位置和表示的时间不同,因而造成了能量的级差,而能量的递变有的是“合”,有的是“和”,更多的则是“差别”与“对抗”,并且呈周期性,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音律”。经文中关于“音律‘的描述是一篇大文章,这些以后我们再结合卦辞与爻辞做进一步探讨。下面我们就来谈一下什么是“冥豫”这个问题。


“冥豫”一辞见于豫上,豫上谓“冥豫,成有渝,無咎。”这是什么意思呢?“冥”字一般的解释是“昏冥”,比喻穷途末路。从卦体和易道上我们已经知道,豫卦是一个严重失衡卦,强大的四爻凭借天时地利与人和,行将取代初爻,占据初位,从而造成一次特殊的卦变。这次卦变,对初爻的影响最大,如果用“君主”做比拟,它意味着豫初这位“君主”被赶下台,这种下台也不是一般的下台,比如说否卦初爻也是被四爻赶下台,但否初至二是三道皆合,所以虽然离位,但不失为“君子”,前途也是通畅的;豫初至二合乎人道与地道,但是于时不通,所以爻辞说是“鸣豫,凶”。


豫四取代初爻,对上爻的影响是什么呢?原来初、二、上、四,这四个爻是一个“圆圈”,当然是一个不封闭的“圆圈”,其中初癸与二庚之间有一个“断裂”。而二、上、四、初顺序为庚、辛、壬、癸,它们是紧密相联的。如果是四爻至初,那么结果将是初爻至二,二爻至上,上爻至四。上爻至四为什么就是“冥豫”呢?原来四爻的爻位有这样一个性质,那就是“不可见”。四爻爻位不可见,这在平面六画上是绝对不可思议的,因为从平面六画上,根本无法判别哪一个爻为可见,哪一个爻为不可见。这个问题在球形卦体上就是个一目了然的问题。在球形卦体上,要想看到四爻,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卦体不动,我们绕球一周;再一个办法就是视角不动,让球体旋转。假如视角不变,卦体也不动,那么四爻就是绝对不可见,这个性质,六十四卦皆然。以此我们可以明白,为什么四爻有些地方要取象于“心”,这就是因为“人心隔肚皮”,不是解刨或日久,那是看不到的。也可以明白为什么豐卦四爻是个阳爻,而爻辞却说“日中见斗”。豫上至四,意味着这个爻将从视野中消失,所以叫做“冥豫”,由此看来,把“冥”字解释为“昏冥”也还是可以的,但不是什么“穷途末路”,虽然上爻至四是一种被动的行为,但还不是没路可走,这与豫初至二是不一样的。由于上爻被拖至四,这里没有间隔,没有碰撞,所以也就没有“鸣”的问题,因此“冥”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寂然。


如果说豫卦的“冥”是一个“初筮告”,是个“主星”,那么它还有一个“伴星”,这就是升卦上爻的“冥升”。一般说伴星与主星之间一定有相似之处,也一定有不同之处,那么“冥升”又是怎么回事呢?让我们先把升卦的卦辞与爻辞录出:


升:元亨。用見大人,勿恤。南征吉。

初、允升,大吉。

二、孚乃利用禴,無咎。

三、升虛邑。

四、王用亨于岐山,吉,無咎。

五、貞吉,升階。

上、冥升,利于不息之貞。


再列出升卦图:


关于升卦,此前我们说过,升与萃的关系不是什么“覆卦”,而是类似于师与比的关系,这是一种特殊的卦变,我们把这种卦变形式叫做“同元不同方”,即这两个卦的初爻是同一个爻位,上爻也是同一个爻位,只是中间的四个爻发生了一个旋转,萃卦四五两个阳爻来到二三两个爻位,于是萃就变成了升,当然时间也起了变化。从图上不难看出,升卦初爻至二,是一个“天人皆合”,也就是说既合天道,也合人道,所以初爻辞为“允升,大吉”,“允升”的意思就是允许它“升”,“大吉”的意思是爻量越大越吉,不是单指吉的程度,为什么量大则吉呢?原来就是因为不合地道。二爻为甲为天元,这可以看成是“王假有庙”,“孚乃利用禴”是说服从者可以到这里禴祭,求得庇护。升卦由初至二是“天人皆合”,但是这个卦还有两个“天人相悖”,一个是由三至四,另一个是由五至上。升卦虽然有两个阳爻,但二爻却是个“只入不出”的爻,或者说是个“死爻”,只有三爻才具有活力,因此三爻的行止,便决定着升卦的命运。卦辞中的“南征吉”就是指的这个爻,三为庚为西,上为辛为南,由三至上,就是发兵于歧山,征讨于南疆,这样才能使四爻己免于闭塞,这也就是“王用亨于岐山”。这次征伐的结局如何呢?下面我们就来分析一下:


一方面,三爻不向四爻进发,这就使“王”(己)免遭伤害,三强四弱,又是合乎人道,只是正与天道犯顶,这种情况就叫“戕”。三爻改道至上,则四爻既可避免伤害,也能保持通达,这当然对四爻是有利的。但是三爻至上,虽然合乎天道,却不合地道与人道,依照地道,三爻当至初,依照人道,三爻当至四,这是一个三道分途。爻辞只说三爻至上为“升虚邑”,对于吉凶则没有谈及。有许多卦的三爻至上是合乎合乎天道的,比如屯三至上就是既合天道,也合地道,爻辞说是“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需卦三爻至上合乎天道,爻辞说是“需于泥,致寇至。”;否卦三爻至上合乎天道,爻辞说是“包羞”;夬卦三爻至上合乎天道,爻辞说是“獨行遇雨若濡,有慍無咎。”以上说明,三爻至上,有时候是“无虞”,有时候是“至寇至”,有时候是“包羞”;有时候则是“有慍無咎”。升三至上虽然暂时使四爻己避免被“戕”,还能保持通达,但从长远看却又是大大的不利,因为三爻的上行,不是也不能取代上爻的爻位,只是借路通过,是假道而行,行进的结果是“泥牛入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结果是自歧山出发的这支部队,经由南疆到达东海岸,变成了对立面的武装,困卦中新出现的一位“大人”(困二),就是升五所变,而升四到了困卦变成了困三,困三辞为“困于石,據于蒺藜,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这位萃卦中的“王”,徒有宫室,却连老婆也找不到了。


那么到底“冥升”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冥”还是消失,只不过这个消失不是从视野中消失,而是实实在在的消失,没有升三的减损,也就没有困二的壮大。升上“利于不息之貞”是说它不宜阻挡三与五之间数的流通,用人事做比拟就是允许三爻部队的通过,但是要保持自己的地盘,“贞”字就是指地盘的稳定,不是占卜,如果是占卜,那就应该让算命先生们不停的占问下去,直到最后安息拉倒。


(下文预告:何谓“憧憧往來,朋从尔思”?)   

【学易杂谈】(158)何谓“憧憧往來,朋从尔思”?

前面我们谈到,朋友是人际间的一种亲密关系,是和合原则在人际上的一种体现。在经文中,“朋”与“友”也是有区别的,大抵横向为“朋”,纵向为“友”,所谓志同道合,基础则是共同的目标与利益。“朋”字最先出现在坤卦,坤卦辞讲“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这是从稳定卦体的角度谈的,当然还有一个定位的意义。坤卦的执政者是初爻己,在天干上,与己关系密切的是庚辛和戊丁,庚戊同位,辛丁同位,这两个爻的强大,自然也就对己有利。同理,与甲关系密切的是乙丙和癸壬,乙癸同位,丙壬同位。庚辛或戊丁为西南,壬癸或丙乙为东北,所以坤卦讲“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这里有一个利益攸关。假如我们把甲和己看作是两个集团的首脑,那么这两个首脑也各有自己的“朋”。当然两个集团也不是截然分开,“朋”与“朋”之间也有交往,例如丙和丁或辛和壬,它们虽分属两个集团,但脱离本集团的倾向又很大,在某种意义上还可以看作是两个集团的联系纽带。这种性质或关系,体现在每一个卦中,可以看作是一个规律。

在《何谓‘朋盍簪’?》一文中,我们已经看到,豫四壬就是把己和甲都看作是“朋”的,只不过这两个“朋”软弱无力,就象是头发被簪子“盍”住一样,不一定就是心甘情愿。下面我们谈一个心甘情愿的例子,这就是“朋从尔思”。

“朋从尔思”一辞出自咸卦,让我们先把咸卦辞录出:


咸:亨,利貞。取女吉。

初、咸其拇。

二、咸其腓,兇,居吉。

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

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五、咸其脢,無悔。

上、咸其輔、頰、舌。

再列出咸卦图:

比较咸卦与豫卦,可以清楚地看出它们的相同与不同之处,相同的是两个卦都是失衡卦,其中四爻都有迫初之势。不同的是豫卦三五为阴,咸卦三五为阳;此外就是天道,两个卦六爻的爻位是一样的,不同的就是天道这根“拐子”反了过来,豫的天道顺序是三→二→上→四→初→五,咸的天道顺序则是五→初→四→上→二→三。豫卦的四爻至初是天地皆合;咸卦四爻则是依照天道当至上,依照地道则是初,天道与地道背了向。由于这些差别,豫四是“朋盍簪”,而咸四就成了“朋从尔思”。


关于咸卦,此前在杂谈150《咸卦为何“取女吉”?》一文中有过初步探讨,指出咸卦不是传统易学所说的少男少女或者“男下女”,更不是什么交媾。所谓“取女吉”主要指四爻至上,四为阳,上为阴,四爻至上,既有利于诸爻的沟通,也有利于卦体的稳定。咸卦确实是取象于人体,但不是两个人的人体,当然更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人体。咸卦取象于人体,在于通过人体不同部位的感应,说明诸爻的相互关系和变化趋势。咸四是个阳爻,是矛盾的集中点,但咸四又不是直接能看到的,只能通过其它爻的反映,来判断这个爻的动向,所以说“咸者,感也”还是对的,这是一个全面的感应,好比一个人的人心处于忐忑之间,那么人体的不同部位也会有不同的感应。


咸四为什么处在忐忑之间呢?原因就是“三道分途”,好比三匹马拉着一个车,却是朝着三个方向走,依照人道这个爻当至五,依照地道这个爻当至初,依照天道这个爻又当至上。到底四爻该向哪个方向走呢?这便是四爻所要思虑的内容,而其它爻的动向又在很大程度上由四爻的行止所决定。


“朋从尔思”就是“朋友们顺从你的想法”,这一点刘大钧先生说对了,但在咸卦中,哪些爻是四爻的“朋”?哪些爻是四爻的“友”?这也是传统易学从来没有说清楚的问题。一般以为,初与四有一种“应”的关系,初就是四的“朋”,如王弼讲:四爻“处上卦之初,应下卦之始”。现在我们看到,咸初如果应四,虽然合乎天道,但是不合地道,并且背离人道;咸四如果应初,虽然合乎地道,但是正与天道犯顶。所以咸四与咸初的关系不是“朋”,最多也就是个“友”。咸四的“朋”与豫四一样,也是指的三爻与五爻。为什么是“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呢?原来对四爻丙而言,甲就是“已往”,是已经过去了,而己则是未来。甲和己在时间上与丙没有直接联系,所以是“憧憧”,也就是蒙蒙憧憧、看不真切的意思。豫三说“盱豫”。也是因为己和壬没有时间上的直接联系,所以尽管它们在空间上为邻,还是一个明暗对比,但也是看不真切。为什么甲和己会顺应四爻的想法呢?这是因为甲和己处于平衡状态,任谁也不好动作,如果不是三爻沟通,那么甲和己就会相互隔绝,而这种局面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假定四爻实现与上爻的沟通,那么在不伤害卦体稳定的前提下,甲的“喷发”能力和己的“吸纳”能力都可以实现,所以这种顺从是心甘情愿,与豫卦情况是大不一样的,豫四的“朋”是被拧着劲,顺从得顺从,不顺从也得顺从,直弄得初爻哀鸣,上爻沉寂,如果说“豫”就是欢娱的话,那么欢娱的也就是四爻一个爻,是它把自己的欢娱建立在其它爻的痛苦之上,而咸卦的“朋”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说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我们不能不提到系辞中的一段非常著名的话,系辞下传第五章讲:《易》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涂,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这里的“子”是不是孔二先生不好确定,这段话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但是这与解释“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下文预告:“大蹇朋来”与“朋至斯孚”)

【学易杂谈】(159)“大蹇朋来”与“朋至斯孚”


“大蹇朋来”一辞出自蹇卦,辞义不难理解,但是要问为什么蹇卦五爻陷入“大蹇”的局面?他的朋友是谁?因何而来?这些问题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回答了,如果我们掌握了真实的卦体和易道,这些问题也就能够应刃而解,让我们先把蹇卦图列出: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

初、往蹇,來譽。

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三、往蹇,來反。

四、往蹇,來連。

五、大蹇朋來。

上、往蹇,來碩,吉。利見大人。


从图上可以清楚看出,蹇卦是个平衡卦,一般说来,平衡卦不容易运动,当然诸爻之间也就很难交流,这是蹇卦之所以“蹇”的一个原因。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天道与人道的错乱。我们看,在蹇卦六爻之间,没有一处是顺当的,其中有两处还是天道与人道直接犯顶,一处是由二至三,再一处是由四至五。初爻是个“只入不出”的爻,除了接纳,没有任何进取的能力,说其“往蹇”不难理解;二爻至三,合乎人道,以阴就阳,按照一般取象,说是“女归”也行,说是“求婚媾”也可,但是二爻倒霉就倒在与天道犯顶上,二为丙,三为乙,由丙是没有办法到乙的,所以是“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这种局面,纵然是一个强爻也不行,责怪它又有什么用呢?三爻是一个强爻,由三至四,可以说是“匪寇婚媾”,但三与四之间,有一个间隔,好比一条鸿沟,所以也是“往蹇”;四爻至五,形同二爻至三,也是正与天道犯顶,爻辞还是“往蹇”,而“来连”则是说三爻在空间上与其为邻,但在时间上没有直接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五爻既得不到任何接济,又没有出路,所以陷入“大蹇”当中。“朋来”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蹇卦各爻在人道上走不通,只有另寻出路,这就是二爻丙的“反叛”,这位“王臣”君子是当不成了,只有改道至五,五为丁,我们说过,在天干上,丙和丁,或者辛和壬,它们分属两个“集团”,但又有脱离本集团的倾向,在蹇卦这个特定的条件下,二爻丙就成了五爻丁的“朋”,这就是蹇五讲“朋来”的原因。


“朋至斯孚”一辞见于解卦,也让我们先把解卦图列出:


再录出卦辞与爻辞:


解:利西南。無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

初、無咎。

二、田獲三狐,得黃矢,貞吉。

三、負且乘,致寇至,貞吝。

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五、君子維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上、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獲之,無不利。


不难看出,解与蹇的关系是“覆卦”,蹇整个倒过来就变成了解卦。解卦还是个平衡卦,但与蹇的平衡情况有所不同,这就是二爻与四爻为阳,这个不同有什么意义呢?原来在二、三、四、五这四个爻中,除了二爻不能取代初爻以外,其它三个爻都有取代初爻、占据初位的可能,这三个爻中,又以四爻最有优势,这个优势不是别的,就是四爻至初,不合人道,但在客观上又造成初爻至二,而初爻至二却是合乎人道的,这就是说,假定让初爻在三、四、五这三个爻中选择一个“接班人”的话,那么在同等条件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选择四爻。平衡卦中,地道的作用很不明显,主要看天道与人道的作用,既然三、四、五爻至初都不合人道,那么就看哪个爻的至初有利于初爻践履人道;再就是看天道,蹇解两卦的四爻至初都合天道,但解四为阳,蹇四为阴,这样解四又比蹇四多了一些优势。由于这些原因,解四才能一举占据初位,形成又一次特殊的卦变,“解而拇”的意思就是它要承担起支撑卦体的重任,而“朋至斯孚”则是说会有朋友到来,这个朋友是他的服从者。


解卦中哪一个爻是四爻的“朋”,又是它的服从者呢?原来就是五爻壬,这个壬也就是蹇卦中的二爻丙所变,这位“王臣”曾经反叛过蹇三乙,投靠过蹇五丁,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又回到解四癸,成了癸的朋友和服从者。


怎样看待丙壬的这种反复无常呢?用通常的道德标准是没有办法做出判断的,在蹇卦中,二爻放弃人道不走,却要改道至五,当然这不是君子的行经,但是在人道与天道相悖的情况下,不这样选择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爻辞说得好:“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在解卦中,由五至四,正与人道相悖,当然更不是君子的行经,但此行合乎天道,而且也只有协助四爻至初,才能打破这种僵局,“君子维有解”,这是一个大标准,因为这里是顾全的大局,个人的荣辱则在其次了,所以五爻至四,不失为君子,何况这里也象“朋盍簪”那样,是一种被胁迫。退一步讲,五爻至四,不是君子行经,那么四爻至初也不是君子行经,既然都不是君子,那么就看谁是主动,谁是胁从,五爻是被迫胁从,所以爻辞说它是“有孚于小人”,这里的“孚”是服从或被俘获,不是说要对小人讲什么诚信。


(下文预告:卦体的静态平衡与动态平衡)




【学易杂谈】(160)卦体的静态平衡与动态平衡


在鄙作《学易笔谈》之二十三《卦体诸爻在静态条件下的相互关系》一文中,我们曾探讨过卦体的平衡与失衡问题,指出卦体上的二爻与四爻、三爻与五爻,是两个“跷跷板”,如果这四个爻完全相等或分别相等,那么卦体就呈平衡状态;如果不等,卦体就呈失衡状态。根据以上所述,我们可以把六十四卦分成这样两类,一类是平衡卦,另一类是失衡卦。所谓平衡卦,乃是指卦体不存在或者基本上不存在倾斜的问题,反之则存在倾斜问题。这两种状态,也同诸爻在静态条件下的关系一样,在平面六画的卦体上是看不到的。


处于平衡状态的卦,计有乾、坤、剥、复、颐、大过、家人、睽、蹇、解、夬、姤、渐、归妹、既济、未济,共十六卦,占整个卦数的四分之一。其余四十八个卦,均属失衡卦。


我们知道,平衡与不平衡作为事物的两种状态,它们是相对的互为因果的。没有平衡,就无所谓不平衡;而没有不平衡,也就无所谓平衡。一般说来平衡似乎优于不平衡,平衡是理想状态、完美状态,而不平衡则是非理想的不正常状态。但就卦体的状态而言,孰优孰劣,还需具体分析。


以上关于平衡卦与失衡卦的区分,是从静态角度考虑的,所谓静态,也就是不考虑时间因素,如果考虑时间因素,那么这个问题就会变得更复杂一些。


平衡卦是否能够永远保持平衡呢?不是的,它们不过是特定时间条件下的产物;失衡卦是否一定是倾斜的呢?也不都是,在一定时间条件下,也能保持卦体的平衡。我们把不计时间的平衡卦叫做静态平衡,而把在特定时间条件下也能保持平衡的失衡卦叫动态平衡。举个例子说吧:


比卦是一个典型的或者说严重的失衡卦,我们先列出比卦图:


从图上不难看初,比卦三与五这个“跷跷板”发生了倾斜,五爻有迫初之势。再从数上我们知道,比五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纯阳爻,而其它五个阴爻都是临变的阴爻,也可以说是最强大的阴爻。假定我们把比五的量规定为九,那么比三的量就是负一,要使比卦三与五呈水平状态,一个办法是增加三爻的量,另一个办法是减少五爻的量,如果这两条都做不到,那么我们说比卦卦体就处于严重倾斜状态,比卦是一个严重失衡卦,这还有什么不对呢?


现在我们知道,比初为壬,比五为癸,那么我们也可以说比卦三与五这个“跷跷板”是处于水平状态,比卦是一个平衡卦,只不过这不是静态平衡,而是一种动态平衡,一种特定时间条件下的平衡,这也是完全正确的。这里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一个悬在空中的砖头一定会落下来,我们把这个趋势叫“地道”,但这个砖头是一块刚刚扔起来的砖头,一块要达到最高点、但还没有达到最高点的砖头,那么人们尽可不必担心这块砖头会砸到自己的脑袋。比五辞讲“邑人不诫”,不诫的原因就是它刚刚从初爻升起,还没有来得及从最高处返回。初爻不诫,三爻更无需戒备,所以我们说这是一种动态平衡。


在六十四卦中,处于动态平衡状态的卦有许多,再举晋卦为例,兹列晋卦图:


从图上也可以看出,晋卦二与四这个“跷跷板”失衡,四爻有迫初之势,晋初讲“晋如摧如”,就是说四对初如同“黑云压城城欲摧”,但这只是一个现象,实际上,晋初为乙,晋四为丙,假如我们也把四爻比做砖头,那么它也是刚从下面扔起来的一块砖头,这个砖头也还没有升到顶点,因此初爻大可不必担心被砸,它还有充裕的时间保持稳定或躲避,所以爻辞说是“贞吉,罔孚,裕,无咎”。


动态平衡与静态平衡的区别就是,动态平衡是特定时间条件下的平衡,而静态平衡是不讲时间条件的平衡。从静态的角度看,有些严重的失衡卦,从动态角度看的时候,却又是平衡卦,如果搞不清每卦每爻的具体时间,即爻与爻在时间上的联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天道,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当然,从更广的意义上说,所谓静态平衡,也不是没有时间条件的,比如说姤卦,我们曾说过它有许多异构体,但也承认这是一个平衡卦,假定二与四、三与五完全等量,那么这个卦甚至可以叫“绝对平衡卦”。但是姤五为己,己是一个由天数和地数轮流定位的爻,时下是天数“在岗”,随着时间的变化,这个天数行将被地数取代,那么这个爻的量就会减少,三与五这个“跷跷板”就会发生倾斜,上爻癸就会趁势向三爻甲靠拢,这就是爻辞说的“以杞包瓜,含章,有隕自天”,如此看来,姤卦这个平衡卦也不是绝对的,它也是特定时间条件下的产物,时间条件一改变,卦体也一定要变。


一般说来,静态平衡易于保持稳定,比如在十六个平衡卦中,有十二个卦的卦辞谈到这一点,乾谓“元亨利贞”;坤谓“安贞吉”;颐和蹇直谓“贞吉”;家人谓“利女贞”;渐谓“利贞”;既济谓“小利贞”,“贞”就是稳定或静止的意思;剥谓“不利有攸往”,是说宜于保持稳定和静止;睽谓“小事吉”,是说不宜有大的举动;归妹谓“征凶,无攸利”,姤谓“女壮,勿用取女”,未济谓“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这些都是用形象的语言,说明不宜有所动作,也就是宜于保持稳定的意思。


在十六个平衡卦中,有三个卦的卦辞中谈到“利有攸往”,这就是复卦、大过和夬卦。复和夬是极稳定的平衡卦,但是过分的平衡和稳定,也就意味着僵死,因此在稳定的基础上,应该有所发展,这就是“利有攸往”的原因。大过算不上多么稳定,在具备发展空间的条件下,适度发展,也不失为一种最佳的选择。


在平衡卦中,还有一个解卦处于动静之间。从卦体平衡的角度看,这个卦宜于保持稳定,故卦辞谓“无所往”;从打破僵局考虑,这个卦又宜发展、变化,故卦辞又谓“有攸往”。这可以说是一个动静咸宜的卦。


平衡利于稳定,但这并不是说只要平衡就能稳定,陀螺不论是正放还是倒放,都可以说是平衡,但却不稳定,要想稳定,最好的办法是让它旋转起来;自行车要是没有车梯,那是很难站着的,可是骑着它走起来,自行车也很稳当,这说明只看到静态平衡是不行的。同样,只看到动态平衡也不行,因为这毕竟是特定时间条件下的产物,时间条件一改变,原本失衡的后果就会显现出来,比如说比卦五爻为癸,经过两个时间单位就会变成乙,到了那个时候,倒霉的将是初爻那些“邑人”。所以为了长治久安,还是设法求得静态平衡,静态平衡可以说是动态平衡的目的,而动态平衡又可以看做是实现静态平衡的手段。



(下文预告:卦体形态的多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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