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是一个大晴天，在十一月份这样的阳光还真是让人觉得舒服。
“铃铃铃----”她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别忘了，今下午出去啊，还有韩辰呢。”园子提醒她今下午的聚会。
“哎呀，忘不了的。我一定华丽登场，好不好？”
“行行行，我一定等着。哈哈哈.....”
说完，打开衣橱,她把所有冬天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试穿.大衣、羽绒服、毛衣、卫衣、裙子……试了这一圈终于选了一套心满意足的，出发。
小雪刚到就只看见了韩辰，他看了看她，她又想起那一晚在医院的故事，故意躲开他的目光。
“你这丫头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到？”为了不尴尬小雪催园子赶紧来。
“哎呀，路上堵车。”
“堵车？我看是你技术不行吧，嘿嘿。”
“我不行，不可能。我这驾照不是白考的，看本小姐十分钟给你赶到。现在到了几个人？”
“就俩，你快催催迪哥他们啊，你也快点。”
“行，等我。你先进去坐，到时候房间号给我。”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一直努力维持以前的状态，在他们面前依旧大大咧咧的路小雪】
“那个，你今天出来啊，我不知道你出院了。”韩辰小心地问。
“园子那家伙我都没告诉，还是我妈说的，没想到.....唉，不说了。你最近还好吧。”她看了韩辰一眼，自然地有露出微笑。
“还好啦，你还理我，看来你还是喜欢我的呀。嘻嘻。”他又笑了，总感觉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像三年前她喜欢他时那样，在球场上的那个阳光男孩，一笑就发光。
“那你还理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喜欢我啊。”小雪打趣的问他。
“当然啊，哈哈。傻丫头，我们在一起吧，你都出院了。”
“又是大冒险吧。”小雪下意识的向后一撤，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又回到了她告白的那个下午。
那个夏天的下午，她在车棚等了他好久，看他打完球和同伴回来。小雪一袭白裙，特意让园子帮她整理了发型。他兄弟们见小雪站在他自行车旁，各种起哄，各种使眼色。
她走上前，身体开始莫名颤抖，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他手里：“是你喜欢的抹茶味。那个......我喜欢你。我已经喜欢你三年了，你喜欢喝香草味的奶茶，喜欢吃抹茶味的牛轧糖。你喜欢打篮球，喜欢早上跑步……”她最后紧张到脸色发白，手冰凉。
“我.....”
她抬起头看着韩辰,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文理要分科了，你选文还是选理？”韩辰看了看手里的篮球，又看看她。
“我选文科吧。”
“嗯。很好，要加油啊。”
“我.......我......我喜欢你。”
“这种事情，还是高考结束再说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说完他拍拍她的头，从她的手里接过牛轧糖，“你怎么手这么凉？”说完顺势把他挂在车把上的衣服披到小雪身上。
她低头不语。
“真心话大冒险又输了吧，哈哈。快回家吧，时候不早了。”
“就你俩啊。”园子突然推门进来，见就小雪跟韩辰两人坐在一块。
“嗯。”她吓了一跳，赶紧调整了坐姿。
“迪哥说他们堵在路上了，待会到。那我们先开始吧。”
大家接着叫服务员进来买酒水。园子再次一展大姐风范：“快快先开始，别静着。哎，那个小雪给你来杯绿茶呗。”
小雪惊了一下，急忙点点头。园子依旧是那样，能照顾到每个人。
刚刚下午六点，大家就先开启了夜生活模式。韩辰性格这么好的男生，周围被好几个女生包围，小雪坐在一边看他一杯一杯的跟她们喝。可能是在医院待得太久，小雪还是不太适应这些活动。坐在一边，拿着绿茶，看着这个“灯红酒绿”的小小天地。
小雪刚从厕所出来，就见韩辰倚在KTV门口，手里拿着烟，他顺着声音看来恰好看到小雪，急忙把烟掐掉。两人互相没有说话。
韩辰抬起头，眼里莫名有泪光闪烁。他醉了，微红的脸颊，身上透着酒气。小雪刚从他身边走过，接着被韩辰推到墙上，酒气扑鼻而来。
"你怎么不理我，一直在跟迪哥说什么。我在那边一直等你，怎么也不过去找我，我吃醋了。"说着他把头放到小雪肩上，他绵软的头发蹭着她的脸，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身边那么多美女陪着，我回去干嘛。再说了，你女朋友不是也在吗。"小雪也在气头上，把头一撇，尽管心动，但她也吃醋了。
"你在迪哥那边一直有说有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一直跟迪哥在一块，难道你喜欢他啊?"
"你别瞎说，人家迪哥可有女朋友。再说你不是也是有说有笑的吗？"说完，小雪准备起身往房间走，有一把背韩辰拉住。
"傻丫头，哪有什么女朋友啊，我们一直在说你啊。"可能是韩辰怕小雪因为这一次再也不理他了，突然抱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喜欢你，我一看见你哭就目瞪口呆，像一个小孩子做了错事在未受责备之前目瞪口呆一样。所以什么事，你先别哭，先来责备我好吗?现在这个韩辰， 你还喜欢吗?”他再一次抬起头，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泪光闪烁。这一次，在小雪面前，他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小雪看着这个她曾喜欢的自信的男孩，竟在自己面前低头，那一刻，她也绷不住了。小雪一下挽住韩辰的脖子，哭着说：“咱们应当在一起，否则就伤天害理了。”
“傻瓜，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答应啊?。”韩辰轻抚着小雪的头发，把她拥入怀中。
晚上韩辰送路小雪回家。伴着路灯和月光，两人连着路一直走，韩辰牵着她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分别前，小雪突然停下，看着韩辰：“你说我要是不在了，怎么办啊？我还那么喜欢你。”
韩辰莫名一惊:“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无论什么事，有我呢。”
“我，可能要死了。其实我这次出院医生并没有同意，是我执意要出院的。我听医生偷偷跟我爸妈说过，再找不到肾源，我可能就撑不过这几天了。我做梦了，梦到鬼了，我真的好害怕，我没有敢跟我妈说，我真的好害怕，我怕离开。”小雪没有顾及韩辰的反应，一直说。“汝心向水，君亦同时，可归矣，卒矣。”
“当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就要离开了。”文学系的高材生韩辰接着说出了谜底。“这句话你是从哪听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小雪又一次抬头，又看见那双清澈的眸子。“我们才刚在一起啊，难道老天爷不同意吗?”虚弱的她转向抱住他，身体透凉。
“傻不傻，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老天爷老天爷的，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唯物主义的新青年好不好。再说了，你不是都说了嘛，我们俩不在一起，天理不容啊。”韩辰拍拍她的背，顺势把自己身上的围巾拿下来给小雪围上。
“可是....”
“怕什么，有我呢。即使老天要把你收走，我搭上这条命我也要拉住你。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送你回家，外面太冷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吗?”小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少年。
“傻瓜，你上辈子就问过了。”韩辰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快，我送你回家，阿姨会担心的。”
小雪最终点点头。在楼下，韩辰抱了抱小雪告诉她：“明天等我电话。”
小雪疑惑的看了看他，笑了笑，就回家了。
晚上，小雪的梦依旧不平静。“天机已破，比遭天谴。”这次又多了一个黑影，看起来胖胖的，好像还穿着类似于古代官臣穿的衣服。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声音却很大。他们围在小雪身边不停地走动，不停地说着，她想逃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太阳升起，驱走了黑暗。
“叮叮叮”手机响了，小雪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脸色苍白。
“喂，干嘛。”是韩辰给她打来的。
“丫头，我们今天去游乐场吧。”韩辰在电话的另一段听到小雪刚刚起床慵懒的声音幸福的不得了，嘴角自然上扬。“快起床，给我开门。”
“开门?！你到门口了。”小雪听到韩辰在自家门口，有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一下就惊醒了。
“对啊，我给你家敲了好长时间的门，还以为你不在家呢，这才给你打的电话。我都准备要走了。”
“哦，爸妈都去上班了，就我自己。”电话那头的韩辰竟然在跟自己撒娇，小雪也是感到抱歉。
“那还不快快起床，我等你。”韩辰温和又富有磁性的语气，让她听红了脸。
半小时后，门打开了。
“抱歉啊，睡得太死了，没有听到。”
“我好想你啊。”见小雪一开门，韩辰就冲进去抱住她。闭着眼睛，紧抱着眼前这个女孩，生怕被什么抢走一样。
“我们昨天不是刚见过吗?”小雪轻轻摸摸韩辰那松软的头发，笑了。
“你快准备准备，我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啊。”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个？”
“你以前在食堂老实排这个，我能不知道嘛。好了，快收拾收拾吧。我带你去游乐场啊。”
小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睛弯弯的，韩辰也笑了。
十分钟后，小雪带着湿哒哒的头发，手里拿着吹风机，站在韩辰面前：“抱歉啊，可能你还要在等我一会。”
韩辰看到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看到她的胸口起伏，咽了咽口水：“没事，来得及。我帮你吧。”说完，他接过吹风机，调好了温度，轻轻的捧起小雪的头发，暖风吹过小雪的头发，也吹动的韩辰的心。两人都僵在那里，小雪接过吹风机：“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在那边坐着就好。”
韩辰只好退到一边，看着这个自己也默默喜欢了三年的女生，就如同冬天里的阳光一样不管怎样，他一见到她就很温暖。
还是那个下午，韩辰看到小雪站在车棚那边跟一个园子说着什么，扎了一个可爱的发型。他嘴角微微上扬，清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假装跟朋友说话，他眼睛时不时往小雪的方向看。【小雪今天好漂亮，一袭白裙，不会有什么事吧。】
韩辰见小雪走到自己面前，紧张的要死，根本听不清小雪在说什么，一直在强壮淡定，不敢看她的脸，见她支支吾吾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你选文还是选理啊?”他见小雪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不对，于是结果她手里的牛轧糖，发现竟是自己喜欢的抹茶味。当他听到小雪说选文的时候，高兴坏了……
“叮叮叮……”小雪的电话响了。
“韩辰，帮我看一下是谁打来的。”小雪在屋里化妆。
“是阿姨。”韩辰看了一眼，接着就给小雪把手机送过去。
“喂，妈，怎么了?”
“医生刚刚发来消息说，找到肾源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呢。”隔阂屏幕都能感到妈妈的开心，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小雪开心极了，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高兴的韩辰。
“我现在在医院给你办手续，我已经让园子过去接你了，你快收拾收拾，等着她吧。”
“好。”小雪挂断了电话，接着转身抱住韩阳，泪水再次打湿眼眶。
半小时后，园子带着小雪和韩辰来到医院。
“先进行全面检查，然后再做一次抗体检测。”小雪刚换好病号服，躺在床上，就收到了来自护士长的通知。“再次确认脑死亡患者家属是否同意器官捐献。”
小雪乖乖跟在护士长后面，妈妈在旁边陪着她。
“嗯，身体方面还不错，这几天在家控制的还好。就差你跟那位捐献者的抗体检测了，如果可以的话，后天就可以手术了。”
“真的吗?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上学了。”小雪听到这个好消息，转身抱住妈妈，眼眶湿润了，有看到了在一旁为她高兴的园子和韩辰。
“嘿，看到了吗，你女朋友马上就回学校了，你们俩马上就能一块上下课了。”园子用胳膊顶了一下韩辰。
“嗯?女朋友，说啥呢。”韩辰挠挠头，低下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从那天晚上我就看你俩有事儿，还有今天你怎么会在她家。不过你说你也是，小雪追了你那么久，你怎么才答应啊。”
“我们俩这不在一起了嘛，等她出院，我一定要好好对她。”园子转脸看向韩辰，看到他盯着路小雪，眼眶有些湿润，目光坚定。
“抗体结果出来了，几乎不发生排斥。后天可以手术了。”
护士长的话音刚落，大家就抱在一团，为小雪庆祝。
晚上，妈妈在病房里陪着小雪。
“雪啊，等病好了，我们出去旅游吧。你想去哪玩啊?”妈妈在一旁削苹果，这是禁食前的最后一晚。
“嗯....我们去南方吧，我开始就想去，爸爸没时间，现在既然能去了，要不去南方吧。”小雪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器，又转头看向妈妈。
夜晚来的很快，困意依旧很快。
小雪站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依旧是梦里出现的那两个鬼，“处处志之，勿忘。”接着出现隐约的蓝色火焰，她跟在他们后面，不敢说话，却被周围的这一切吓个半死。
这条路上，荒草丛生，不时还有哀嚎声，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加快了脚步，以防后面有什么东西追上她。
可是，她不知道在梦外，有多少人在为她努力着。
“220焦第三次。”医生手拿电压器，贴在小雪胸前。她的身体被吸气，接着重重的落在床上。路爸和路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病房中发生的一切，路爸抱着路妈。“今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就这一会就没有生命迹象了呢，老公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她。”路妈一直在抹眼泪。
“这谁都不能怪，雪儿这病都这么久了，如果她真的能逃过这一劫，也算她命大了，我也不渴求什么了。”路爸又紧紧的抱了抱路妈，看着监护室里的情况。
“铛——铛——铛——”远处传来的钟声，低沉而又悠扬，让人背后发凉。“寅时已到，可归。”
“滴——”心电监护仪停止了。医生放下手中的仪器，无奈的摇摇头。路妈放声大哭，匆匆赶来的园子和韩辰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打了个趔趄。
小雪突然又回到那条路的原点，耳边传来家人的哭声，她自己沿着路一直向前走，儿时的记忆显现在眼前。
那是她刚出生，爸爸和爷爷奶奶守在产房门口，护士把她抱出来时，爸爸一脸嫌弃。那是她上幼儿园，下大雨，爷爷送她。 道路排水出现故障，水漫过发动机，爷爷下车淋雨推车送她上学。那是她刚上初中，爸妈吵架，她躲在门后不敢出声。那是高考结束的下午，她抱着书走出教室，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那是昨天，她跟韩辰在一起了........走到半路，已逝的爷爷向她走来，牵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爷爷牵她走路一样。还是那双大手，一样的温暖。
虽然这条路已经走过，但是这一次有爷爷的陪伴已经不再那么孤单，小雪也已经放下了戒心，在爷爷的保护下一直向前走去。在路上，爷爷告诉她：“囡囡啊，爷爷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在这条路上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说话，沿着路一直向前走，到了有光的地方，我就该走了，我们有缘在见吧。”小雪听完点点头，看看前面随风摆动的荒草，握紧了爷爷的手。
他们一直往前走，光越来越强，小雪觉得她一直握的那只手越来越虚无，当她走到光面前时，一回头，爷爷已经不见了，而且她也发现了自己消失的影子。
她继续往前走，身边的蓝色火焰时明时暗，她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归矣归矣。”空中回荡着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觉得害怕，还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座大房子，就像是清朝时期官宦忠臣的房子一样，气派辉煌。门口有好几个小兵，奇怪的是小兵的脸也看不见。她总感觉自己前面好像有人，但是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寅时逝者张一航，路小雪，苏欣宁，刘芳芮……”是之前那个胖胖的官宦，这次好像能看见他的脸，长得也没有多吓人，就是声音恐怖了点。神奇的是，他每念一个人名就会有一人出现。“汝已逝，必将听命于我。”
“我....死了?”小雪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胖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