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月无聊

一路向西,路很平坦,车开得却并不平顺。秋风从窗缝蜂拥而入,应该是想看看慌忙赶路人的模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憔悴,但看客却明显换了一批又一批。

其实并没有风,只是疾驰的车子和不同地方擦肩而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所有的事物都显得行色匆匆,一如车轮带起的黄叶,在城市、乡村和荒野中,忽闪而过。

中秋到了,团圆却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母亲选在这一天离开我们。

回到家中,母亲安静地躺着,有些瘦小。

记忆很清晰,尤其是关于母亲的。小时候,每年中秋,母亲都会准备好和几样水果、月饼等食物,在月将初升的时候,恭敬地摆放在方桌上。方桌是摆放在院子中间的,上空没有树叶遮挡,旁边也没有杂物。等到圆月升起,皎洁的月光洒满家园,整个院子中间,便只有方桌和方桌上的水果、月饼等食物。这些是祭品,是献给月亮的礼物,甚至它们的影子也是。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帮着母亲搬桌子。然后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很疑惑,月亮究竟是怎么吃这些东西的,她吃过的,我再去吃,味道究竟会有什么不同。我并不喜欢刨根问底,光是这个仪式就已经让我不得不虔诚下来,所能想的也就只是关于味道的事情。

当然,月亮吃剩下的,全都归我了。我吃得很安静,咬苹果的咔嚓声都没有,月饼的渣子也绝不会掉到地上,哪怕那些只是轻微的响声。

在我吃之前,母亲所有的动作都是轻拿轻放,整个仪式也很安静,安静地像月光,像空气,像刚收货的庄稼。像秋,褪去了所有的烦躁。安静,就是劳作了一天后的村庄,进入秋的晚上。

小时候总喜欢看星空,看月亮。家乡的空气洁净,月亮格外清新,尤其是到了秋天,上面的山、树、房子都都很清楚,甚至还能看见搬掰玉米的人。嫦娥住在哪个屋子,母亲应该不知道,因为她没有给我说这些。

八年前,母亲的记忆开始衰退,不喜与人说话,跟我通电话,也只是打声招呼,便不再多说。不会像以前,总叮嘱千里之外的我,饭吃好,车开慢点。我知道,母亲老了。也不再给月亮祭献好吃的了。

倒映在月白色的湖水中,月,并不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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