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传》(5):他几番起落,始终爱民如命

38岁的苏轼离开汴京前往富有湖山之美的杭州上任去了。在随后八九年内,他在杭州、密州(今山东诸城一带)以及苏州辗转为官,每到一地都是政绩斐然。

此时的苏轼已经人到中年,变的更加沉稳,练达,除了保持着诗人本色的浪漫,也开始成为一名出色的政界长官。

比如,他在徐州任上时,采矿治水,兴建工程,亲自参与了防洪工程的计算,为了洪水不淹没徐州城,他曾几十天住在城墙上的棚子里,监督施工。

他实实在在地关心百姓,不论走到哪里,他都在踏踏实实地做实事,为一方百姓谋福利,为不公发声,为弱者请命,对功名却毫不在意。
当时,韩琦和欧阳修已经去世,富弼和范镇隐退山林,司马光潜心治学,张方平纵情饮酒,弟弟苏辙则明哲保身,闭口不言时事。

只有不够圆滑的苏轼通过诗词文章,写他看到的一切,他会写农民的悲苦,也写小商贩的艰辛,还会用许多辛辣的讽刺来描写当时的政局,这一切都成为日后几乎让他送命的证据。

乌台诗案,命悬一线。

苏轼就这样无所顾忌的说着、写着,可灾难的利爪也在慢慢地朝他靠近。

这一次,苏轼的对手们并不是想让他贬官这么简单,而是选择用一个捕风捉影的罪名,直接置他于死地。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乌台诗案”。

公元1079年的三月,苏轼调任湖州。在他到任后的谢恩奏章上,他说了几句让朝廷当权派觉得有点儿过分的话。

这次他直接点出了反对的人名,其中就有在王安石变法过程中蹿升起来的投机者,身在御史台的李定和舒亶dǎn。

三个月后,一个御史把苏轼谢恩表中的四句挑出来,以“蔑视朝廷”的罪名弹劾他。

数日之后,李定和舒亶又在苏轼的几首诗中,找到了批评青苗贷款的内容。他们以此为由,上书神宗,苏轼被押解入京。

不过这次苏轼还算幸运。他写给弟弟的两首诀别诗里,既有“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这样兄弟深情的句子,又有皇恩浩荡,无法图报的惭愧。

这两首诗,最后呈给了神宗,神宗十分感动。另外太皇太后曹氏非常赏识苏轼,也曾嘱咐善待苏轼。

而且太皇太后去世,天下大赦,苏轼由此得以幸免,被贬往黄州,充任团练副使。

苏轼贬谪黄州,更加智慧。

在乌台诗案发生之前,苏轼一直是地方长官,而被贬到黄州,成了没有实权的小官。

在六月写给弟弟的诗中,他感慨生命犹如爬在旋转的磨盘上的蝼蚁,又如旋风中的羽毛。

在苏轼到达黄州之后,他逐渐安定了下来。黄州是长江边上一个贫苦的小镇,但是景色十分不错。

在城东的一个土坡上,苏轼获得了一片耕田,于是他自称“东坡居士”,开始了务农、学佛的乡村生活。

他自己种地,自己盖房子,用最有限的食物研究出最好吃的做法,劳动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苏轼从中获得保持内心平静的智慧,看待事物的视野也更加开阔。

来到黄州的第三个春天,他和几个友人一起登山闲逛,途中遇到雷阵雨,于是便有了传唱至今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有时,苏东坡还会被醉汉推搡或辱骂,曾经那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如今成了落草的凤凰,可他却不以为然反而还很高兴,在与朋友的信里,他说“自喜渐不为人识”。

别人看来是没钱没权一跌到底的悲惨生活,他却很开心的认为自己终于也过上了陶渊明的日子。

他还把陶渊明《归去来兮》的句子改成民歌,教给农夫唱,自己种田累了的时候,放下犁耙,手拿一根小棍,在牛角上打拍子,和农夫一起快乐的歌唱。

有一回,他在东坡喝醉了酒,半夜三更才回到家,回来的时候家童已经睡着了,敲门不应。于是他又写了一首《临江仙》“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实际上,苏轼一辈子都没有做到“江海寄余生”一样的退隐。一旦有机会重返仕途、为民请命,他还是会一往无前。

有人总结说,苏东坡对这儒释道三家的态度是,以儒家“入世”的精神为主纲,以佛家“出世”的精神为超脱,以道家“忘世“的精神为养气。

或许,正是人生的大起大落,才让他对儒、释、道思想的掌握更加灵活变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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