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92年春节(上)

92年春节我回乡过年,与同事们一道搭乘单位办公室派车单遣派的五十铃密斗货车前往广州白云机场,车斗里藏着我们一年辛勤工作的果实丰收的喜悦。于我,有送给二姐结婚的礼物Toshiba录像机一台,是在东门老街华城买的,一部National25寸彩电,是用单位进口批文指标港币买的,一台Funai单放机也是在华城买的,是因为买录像机钱不够,后来听同宿舍的前辈上海人大丁说,单放机效果更好,于是用一半以下的价格配套了电视机,这些东西都是每个周末愉快地逛深圳最旺的东门经多方比较后欢喜地购置的(充分享受了shopping的乐趣,所以我现在特别理解某人),当时只有深南东路、深南中路、未有深南大道,大沙河路段也只有一块大铁板连接东西,尘土飞杨的天空,高大的右舵泥头工程车,每每过桥都会发出震颤声,开五十铃密斗货车的司机叫阿佳,具体什么名字忘了,海南人,爱抽水烟,讲话露出一排黄牙,他万宁有个漂亮老婆但楼下还藏着个小红(后来他因劳累过度得了肝炎),我们都很马屁他,因为当时司机是门绝活,同车的夏明是个兢兢业业每天工作加班超过16个小时的室友义乌稠城镇人,我之所以忘不了他除了佩服他工作非常认真卖力以外,更是因为我当时欠着他500大元,沿着107国道,阿佳带领下在东莞的望牛墩吃过一个塘虱煲一条带着鱼鳞直接炸的鲤鱼后,再经流花车站,白云路,广交会老馆,白天鹅,很牛叉地公费坐飞机返乡过年,夏明工资比我高,奖金比我多,当年正与一个杭州菇凉恋爱,他穿着件中英街购买的浅米黄色皮夹克,敞开着,露出腰间锃亮的金利来皮带扣,喜形于色,我知道他沉浸与拍拖的喜悦中,但那杭州菇凉那么油滑会跳舞不保险,怎么看和憨实的他不般配,当然,也不是我的菜(酸)。回到杭州的日子是很浪的,第一时间和发小搓一餐猛的,饭后分别给最要好的两个家伙赠了Salem各一条,第二天一早起来很快联好了电视机和单放,因为在沙头角宿舍已经用熟练了,家里的西湖牌14寸也从堂屋搬到了父母的房间,先进的父亲早就收到信架起了大毛竹请村里电工关信装置了室外天线,所以,很快,诺大的厅堂了里传来了《紫竹调》喜迎新年的歌声,正彩地更明快生动的画面,当年正好我家老奶奶轮中饭(浙江农村儿子多的家庭,老人家每个儿子家里都轮着住几个月,以示老人家的幸福儿孙们的孝顺,每次都只要搬被褥,无论生活条件好坏,农村的每个儿子都会给父母准备一个房间一套家具,大部门时候,小孩子也被拎着去帮搬物品,孝道就这么耳闻目染传了下去,有时候也会被用着宣传口,会来事的媳妇会让老人家在村道间走得特别慢,搀扶着,一般是晚饭后乘凉的时间,村民都看得到,会最大声说,嗯,轮到我家了什么什么,我奶奶有四个儿子,我记得一次三妈妈用手牵着老奶奶的手,又和隔壁的朱家婶婶聊个没完,老奶奶尴尬地等着他们聊,站着实在累,所以我奶奶很利索的用小脚在土路上走得节奏飞快,于是,老奶奶自己已经走远走到而我三妈妈还在聊)我在用遥控器换着频道,老奶奶当年应该是77/78岁,在竹榻上喊:有菩萨,有菩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身子从竹榻上弹了起来,怎么样都要去拿支香拜拜~~电视画面自动切换真是很神奇,笃信佛的老奶奶被愣到了!同村我家右后大概300米外的有个姓陆的家庭,他家里的大儿子是在西湖边卖小包装龙井茶叶的,也有去北京卖,毛估估是两会的时候(那时候没有维稳),发家特别早,我记得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偶尔遇到一起走在钱塘江支流的河霸上,去镇里搭公交进城,都会见到他戴着墨镜,不是茶色的,是天蓝色的,我有时候会要求他给我试戴一下,戴上,果然很清凉,他也会问,凉吧,很凉快吧?我一味嗯嗯着,希望多戴一会儿,现在想来,也许是一望无垠的稻田旁和风扑面的效果,这家的大仔和我大姐应该同龄,由于历史原因,同样的情况划的成份不一,所以双方父母辈之间一直不岔,但因为又是转弯抹角的亲戚(其实农村人亲戚是很容易的,就像现在我不消通过几个人能见到克林顿一样),所以表面上看不出来这种不合,只是暗暗的斗,比如说同年生儿生女的问题上杠上,比如说评工分杠上,比如说起房子因为用电线杆插座的问题结结实实地打斗了一顿,当时好像二姐吃亏了,但孩子是不记仇的,我还是很佩服他的清凉镜,佩服他的牛仔裤和爆炸头,佩服他口吃得厉害都能唱一腔好歌。但问题来了,他们家当年买了音箱,是的,是音箱!袅袅音乐从右后方300米外传来,飘过整个村庄的上空,炊烟都因他改道,在声波的褶皱里留下散不去的回响,一记记击在心口,我是知道他们家早几年就是有雅马哈收录机的,有很多个喇叭,声音震天动地响也不会走音失真,比我们家里的莺歌牌好几十倍,我们家里那个只是个子大,但说到性能,真是差一大截,但是,我家里有地理优势,我们更临近村里的那口井,还有流经村口的那条小溪河埠头,无论春夏秋冬,小溪边总是人来人往,洗菜淘米,洗衣服被褥的,老井边也是每个家里壮劳力取水处,我家前面到小溪一片是茶园没有建筑物遮拦,所以,一旦都放出磁卡来,好像效果是我家二楼好,况且,我给外接了两个附喇叭,于是,在他们家播放越剧时,同样的,我们家也在播。但是,人家现在用上了音箱,音响!这洋玩意,庞然大物,声如狮吼!记得是当年大年二十九早晨,我还沉醉宿醉、见同学发小的得意劲中,老父亲紧紧攥着一叠钱,要知道当年没有四个老头的钞票,那几千是多大厚度,父亲说,走,儿子,今天我们去解百(延安路解放路百货商场)买音箱去,我记得我老父亲是这么说的,是音箱而不是音响,我们去城里的时候是搭上了二姐单位的车子,是部老上海,亮瞎眼电镀的轱辘,浅蓝色,当年拉着我修建队我的三姨父,还有他们单位的经理什么的一大车子,都是去城里采购年货,我是挤在前坐的,因为我当年很瘦小,应该在110斤上下,可以猫低,况且驾驶员是我姐姐,同挤在前坐的那个经理是个胖胖的八字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喘着呼呼的带着老烟枪的粗气,大肚子一鼓一鼓挤着我,而车子的右后二排坐着我上初中时寄宿家庭的我的三姨父和我的父亲,三姨父是党员,书记。买回来音响是个深圳的牌子爱华,是的,爱华路的爱华,是的,我熟悉深圳,我一直认为他是进口牌子,至少也是国外技术,所以,父亲听我的建议买了他,买了《孟丽君》,《红楼梦》等王文娟的很多越剧磁带,关于机器重点唱盘,当年的戴着深度玻璃瓶底厚眼镜的售货员好像很懂音响,耐心地演示了好几遍,叫我牢记唱盘的那条指针是钻石的,一定不能随便清洁,一定要用棉签蘸清洁剂,我直到现在还认为这东西一定是酒精,是酒精。最让我感激的是那个经理推荐了一个黑胶唱片,正如当年挑选音响不是那么有多种选择一样,唱片也是稀缺的,况且是在杭州,居然有我在深圳那暗径村农民房里天天听,喜欢听,爱听的那支乐队的最喜欢的歌曲~(按下不表),而且是粤语!从解百的挡暖气的塑料门帘出来,温度骤降,而我看父亲却满脸通红,乐开了花,双手搓着又在口边呼口暖气,脚上那对高筒的难得一见他穿的皮靴来回跺着延安路上的沥青,隔壁烤鸭店的香味扑鼻,我们却没有一点饿意,父亲一边抱怨着二女儿太忙不能来接,一边大手挥挥拦起面的来,杭州冬日的下午四五点算很迟了,天下着雪帛子(雪粒子),音响太大,但由于过年的关系,黄色面的天津大发怎么都打不到,后来想想大钱也花了不在乎再多花几个小钱(也许回深圳贴到报销单上,老板一高兴给批了尼),于是我们打的是老K(杭州外事出租车,比较贵,车比较好皇冠,门上有个大大的K字),司机师傅帮我们把音响的胆一个个地归置在后座,垒起来分几排放在后座,我们买的是样机,因为可能是没货了还是为了装起来方便但肯定不是打折价,所以没有外包装,父亲坐在左后,用右手一路压着功放机机胆,随着乡间起伏的土路,一路与师傅愉快地聊着天,介绍着我是他儿子在深圳什么的,天渐渐的下起了鹅毛大雪,爸爸哼起了越剧名段《追鱼》,临近村道,的士司机的话也越来越少,认真的打着方向盘,而父亲却一直哼着越剧曲儿,皇冠很艰难地打着滑爬上了北边村口坡,下去的一道分叉路小车是很难进去的,于是,我们爷倆知趣地要求师傅就地停车,卸货,村口的岭上聚集了很多人,拨开人群出来了好多人,母亲,二姐,刚结婚的二姐夫很有力气,三下两下就把宝贝搬到了家里的二楼右手第一间房(叫炮台间,农村造房子楼下取道楼梯,这间房就被占一半空间,应该要封上筑墙才美观,但农村因为要摆放杂物,这个炮台一样节节高的位置保留下来,后来成了亲戚女眷逃避计划生育的暗藏地儿),这个房间的一半是楼梯位,所以房间不大,也有音响效果,会常年开着窗,声音会从窗口逼出去,莺歌收录机原本就靠窗,靠溪边最近,于是搬走书桌就是爱华位置,好像因为房子结构的问题,房间本身音响效果后来起了很大的作用,商场经理让我备了一些易损件,其中有很多条保险管,是个一两厘米长细细的玻璃管,里面有钨丝,其实,后面发生的很多次故障,换保险丝成了一门熟悉的行当,证明了这个电器部经理的真知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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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手机上戳字累了,先放这个黑胶唱片,大家都来听听,真是不错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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