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咏怀古迹》其二：杜甫的寂寞

咏怀古迹  其二   杜甫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译文】

宋玉曾有悲秋的文辞，

我深知他感叹树木摇落的悲伤。

他文采风流，文风儒雅，

不愧是我推崇的师长。

怅然怀古，我怆然泪下，

我和他同样身世萧条，

只可惜不在同一个时代，

不能与他倾心交谈。

他的故居仍在，

人们凭吊时只推崇他文采超凡，

而他赋中的云雨故事，

难道仅仅是风流的梦幻？

最让人感慨的是，

当年的楚国早已不复存在，

而对于巫山云雨，

船夫们至今指点议论猜疑不断。

【赏析】

宋玉是屈原之后楚辞的重要作者，据《史记》记载，他是师承屈原的。而他的《九辩》，也是“悲秋”之祖。故而杜甫此诗咏宋玉宅，便从他的《九辩》说起，他称颂宋玉“风流儒雅”，是他师法的对象，而宋玉的“摇落”之悲，他也心有戚戚，亦师亦友，真可谓“神交”。可惜斯人已矣，隔着渺远的时空，“萧条异代”，诗人只能“怅望千秋一洒泪”了。

颔联用流水对，使前四句浑然一气。颈联结合眼前古迹来说：他的故宅犹在，他的文采风流也流传于世，只是时隔千年，不能与之相“交”，一个“空”字，蕴含多少惋惜！而宋玉有《高唐赋》，叙巫山神女“朝云暮雨”之事，又有《神女赋》，写楚襄王梦神女之事，故老流传，人们都把这当成荒诞不经的传说来看，有谁理解他作赋的抱负和用意呢？哪怕千年之后楚宫已经泯灭，来往于江上的船夫还因巫山的云雨生出许多遐想。

杜甫感叹宋玉以文传名但不被世人所理解，用意何在呢？这其中恐怕也融入了他自己的感触：他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说“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说年轻时曾意欲“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可见他的抱负并不至于以文章名世，故而《旅夜书怀》也说“名岂文章著”，可是到了暮年，致君尧舜的理想依旧没有实现，而他也毕竟以文名世了，他的心中，是否有遗憾，是否有担心后人把他的文章视为“梦思”的担心呢？读了此诗，我们应该就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