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重读了《孩子如何思考》第7章,《学习爱:依恋关系与身份认同》。
孩子如何学习「爱」,高普尼克认为这跟孩子的统计与因果能力有关。
我们知道,即便是很小的婴儿也会认真地注意别人。他们会特别注意观察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与他人的情绪和行为之间的偶然关系,借此对“爱”进行统计分析。3孩子会发现,如果自己微笑,妈妈也会回以微笑;如果自己哭泣,那妈妈看上去就会很伤心并且会安慰自己。或者,如果情况比较特殊的话,孩子也会发现,当自己对妈妈微笑时,妈妈既有可能回以微笑,也有可能表现得很伤心或很漠然;当自己哭泣时,妈妈也可能仍然微笑,或更糟的,妈妈可能会生气,进而让自己更加难过。
孩子的行为模式为何会有这些差异一方面,不同的行为方式也许反映出了孩子不同的气质类型,但另一方面,大多数心理学家都认为,孩子也会建立起他人如何回应自己的“内部工作模型”。这类模型就像此前所说的因果关系图和理论,只不过是关于“爱”的理论,而不是物理理论、生物理论或心智理论,是与“照顾”有关的因果关系图。具体而言,安全型的孩子知道照顾者将会很快来安抚自己;回避型的孩子则认为表达焦虑之情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而焦虑型的孩子就不敢确定照顾者之后的安抚是否有效。
12个月的孩子就会形成对照顾者的行为预期。安全型依恋的宝宝期待主动靠近母亲,非安全型依恋的宝宝则不会有这种预期。
在研究中,苏珊·约翰逊(Susan Johnson)先对1岁的孩子进行测试,探究他们分别属于安全型或非安全型依恋。之后,她借助“习惯化去习惯化”技术进行了实验。实验中先让孩子观看动画片,片中有一个“妈妈”(较大的圆圈)正沿着山坡往上移动,还有一个“宝宝”(较小的圆圈)处在山脚的位置。这两个圆圈就像人类母子一样互动,接着,在某个时刻,圆圈“宝宝”突然开始跳动,并发出强烈的婴儿哭声。此后,被试孩子会看到两种结果:其一,圆圈“妈妈”从山坡上下来,靠近圆圈“宝宝”;其二,圆圈“妈妈”继续向着山顶移动。
研究结果发现,安全型依恋的孩子会期待“妈妈”靠近“宝宝”,如果“妈妈”莫名其妙地不靠近“宝宝”,那么,这些孩子注视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而令人心痛的是,非安全型依恋的孩子刚好会有相反的信念,当“妈妈”改变方向,返回到“宝宝”身边时,他们注视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此外,在另一项研究中,约翰逊还发现,两种不同类型的孩子对“宝宝”的行为预期也截然不同安全型依恋的孩子预期“宝宝”会主动靠近“妈妈”,而非安全型依恋的孩子则不会有这样的预期。可见,这些孩子已经学会对“爱”做出预期了,尽管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只有12个月大。
除了以上观点,我最喜欢的还有高普尼克在本章中用她作为女性科学家的独特态度谈起「母亲」角色。
球、种子、植物的变化方式大致相同,但照顾者们的反应却可能千差万别。毕竟,妈妈只是处于特定时期,肩负育儿任务并且既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某个女人。有的母亲也许能够迅速回应孩子流露出的快乐,安抚孩子的痛苦;但是,所有的母亲都会偶尔忽略孩子,或者会生气或伤心;而且部分母亲也许会始终不关注孩子,一直在生气或伤心。诗人罗伯特·哈斯( Robert Hass)3用美丽的语言抓住了这一点:
当我们在诗歌里呢喃出“母亲”二字,
便是那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女子,
倾心尝试养育孩子。
母亲,
这特殊的名词,
安抚着孩子眼中的苦楚,
担负起无上的职责。
照顾者与孩子之间存在着基本的不对称关系,这确实是十分令人痛苦的。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照顾者也只是过着复杂的生活,尽力完成抚养任务的普通人而已。但是,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照顾者就被无限地放大了。这少数几个脆弱的人类就塑造了孩子关于爱和关心的概念。
前面谈到依恋风格形成,跟母亲(照顾者)回应程度有关。积极、敏感回应孩子需求的母亲,孩子容易形成安全型依恋。这也许会让很多母亲(照顾者)焦虑,觉得自己需要为孩子性格负责。实际上,关系是相互的,宝宝的表现也会影响母亲与他互动的态度。除此,孩子的气质、基因遗传等也跟依恋关系有关系。
很喜欢的是她说的这段话:
照顾者与孩子之间存在着基本的不对称关系,这确实是十分令人痛苦的。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照顾者也只是过着复杂的生活,尽力完成抚养任务的普通人而已。但是,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照顾者就被无限地放大了。这少数几个脆弱的人类就塑造了孩子关于爱和关心的概念。
本章谈到孩子如何理解爱,从儿童心理学「爱的理论:四种依恋模式」开始说起,再谈「孩子对爱的理解」、「爱的经验对我们的影响」。
在一项研究中,心理学家对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的准爸爸、准妈妈们进行访谈,让他们讲讲自己童年的故事,特别是描述爱的体验。待孩子降生之后,心理学家再观察这些被试如何处理与孩子的分离。结果发现,这些新爸爸、新妈妈当初叙述的童年往事可以直接预测他们对待孩子的行为。这再一次验证了我们最坏的担忧:在内心深处,我真的就像我妈妈!
有的人虽然声称自己与父母关系并不好,却会以一种有思考、有组织的方式来叙述这段经历。他们能够连贯地讲述童年早期经验如何塑造了现在的自己。这种连贯的因果关系图的好处在于让人能够接纳各种反事实,想象世界可能在哪些方面会有所不同。而这也正是这些成人们所做的:他们理解自己的父母如何养育自己,并设想自己可以采取哪些不同的方式。令人振奋的是,这类人更有可能与自己的孩子建立起安全的依恋关系。而另一类人虽然表面上肯定父母很爱自己,却记不清任何具体的情况,说不出任何细节。这类父母就不太可能养育出安全型的孩子。
在本章的倒数第二小节,高普尼克以「超越母爱的爱」来谈合作养育,放开视野从社会角度来谈爱如何影响孩子抚养。
最后一节是「生命像天气一样无法准确预知」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小节。我们知道孩子小时候是这样感知爱的,那么我们该如何对待呢?实际上,作为家长,我们走过了童年,我们应该为还在童年的孩子如何保护他们这段特殊时期呢。
童年之余人一生意义,高普尼克从『身份认同』来说: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这种对过去的关注十分令人困惑,正如将精力投入在过去的反事实中一样让人迷惑不解。既然过去的已经不可能再改变,那我们究竟为何如此关心过去呢?对此的答案是一致的。拥有过去很重要,因为它使我们得以拥有未来。为了进行计划并开始行动,为了设想充满变化的未来并实施干预使之实现,我们需要更多地关注未来那个“我”的命运。
记得很久前,曾有朋友困惑地问我,是现在重要,还是未来重要?如果是未来重要是否可以无视今天的痛苦,而为未来艰苦努力;如果是未来重要,那么是否可以当下即纵情享乐?
我被这个拷问问倒了。但高普尼克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考。
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作为一个统一体存在的,心理学家称「过去」的记忆为自传体记忆,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将之整合成一条连续的时间线。过去的我是我,现在的我是我,未来的我是我,这种能力,3岁多以前的小朋友是没有的。而也正是成人的我们拥有这种能力,我们可以把三者作为一个整体,以利益最大化来考虑现在与未来。
但是,由于未来总是不断地转变为过去,所以,这种牺牲奉献就是双向的。同样的心理策略既指明了未来的重要性也强调了过去的重要性。事实上,甚至还有很好的神经科学证据表明,自传式记忆与想象未来的能力密切相关:当我们重构过去和设计未来时,大脑中活跃的区域是相同的。
无论其进化的或神经科学的起源是什么,这种对过去的投入都会对当下的生活产生深刻影响。可以说,童年真正地决定了成年后的生活,这不仅是从复杂的因果互动或者一系列可能性的角度而言,更是从一种严格而实际的意义上来说的。
关于童年生活的记忆和信息正是自我认知的一个组成部分。尽管这些记忆和信息可能是痛苦的。战争前,田园牧歌般的幸福童年只会让稍后的黑暗岁月显得更加黯淡无望;而记忆中经常打骂孩子并且酗酒的妈妈至今仍会让那个有着幸福家庭的成功父亲心悸不已但是,抛弃这些记忆就意味着“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我”了。
「关于童年生活的记忆和信息正是自我认知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未来是未知的,我们无法保证孩子长大成人后会变成怎样的人,会有何遭遇,那么我们又如何基于不确定的未来,对待孩子的童年呢?
高普尼克给出了她的策略:
我们无法保证让孩子获得幸福的未来,在此,我们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努力提高这种概率。但是,我们至少能够保证让孩子获得幸福的过去。
再延伸一点:
这适用于集体,也适用于个人。当然,有许多父母,按照最新的统计数据,大约有20%的父母,他们所拥有的资源极其有限,以至于无法保证为孩子提供上述任何一种活动,无论他们是多么渴望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便应当担负起集体的责任,为这些无助的孩子提供同样幸福的“过去”
童年转瞬即逝,正如日本诗人用「物之哀」来描绘美丽的消逝。本章最后部分也是我觉得写得很精彩的部分。
当政策制定者在权衡早期干预、普惠性的高质量幼儿园和医疗照顾,或者类似于“启智计划”“启蒙计划”之类的早期教育项目时,他们会参考早期童年经验对此后人生的直接因果作用。而且,事实上,当我向记者或政策制定者强调这些早期教育项目时,我也会拿出一些统计数据来证明概率的变化,证明早期干预能提高成年劳动者的生产能力,降低用于控制犯罪的支出。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也会说“当前的投入”、“未来的回报”或“孩子当下的生活是为了实现未来的目标”之类的论调。
但是,如果认为孩子应当要健康,成年后才会更有生产能力,或者认为孩子应当要快乐,成年后才会不太具有暴力倾向,这似乎显得有些夸张。如果世界上有什么是大家能够一致赞同的,那除了确定无疑的善、绝对化的道德和以目的为目的之外,那便是孩子自身的幸福与健康。应当理解,所有人都会认为,让孩子生病、痛苦、受到虐待,就只能是毫无疑问的罪恶。
假设我们正在考虑应当为这个世界培养什么样的成人,那很显然,让人们能够带着自己印象深刻的幸福童年度过一生这与培养出稍微聪明一些、富有一些、不那么神经质的成人同样重要。
看着自己的孩子日益成长,正如我们所说,孩子们似乎一瞬间就长大了,父母们通常都会有一种焦虑感。我们会从孩子身上看到极其灵活的、不确定的、具有可塑性的未来迅速地确定下来,变成无法挽回的、不可更改的过去。日本的诗人用“物之哀”来描绘稍纵即逝的美丽中蕴含的苦乐参半如凋落之花、风中之叶。孩子,便可谓是“物之哀”的典型来源。
但是,童年的短暂也具有两面性。幸福的童年能赋予人一种免疫力,不是由前方道路上几乎总是会有的灾难与变故所带来的免疫力,而是一种本质的、固有的免疫力。人生的常态即是变化无常,但作为父母,我们至少能够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那就像一切人性之善一样,是如磐石般确定无疑、不会改变的馈赠。
PS.有朋友问,她想看的书很多,拿起一本又会想拿起另一本。我是一口气读完整本书后,回过头来回味这一章节,再下笔做了大幅度摘抄。此刻心情如同吃了美味佳肴那样,心满意足。
CHANGELOG
2020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