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致死的产科男大夫

《故里三陈》是汪曾祺的小说集《大淖记事》故里中的一篇，讲了三个姓陈的年轻人，陈小手、陈三、陈泥鳅。

在民国时候，还是乡下地方，女人生孩子都请接生婆，产科大夫极少见，恰巧，陈小手就是其中之一，还是位男大夫。

有本事的大夫谁会去选产科呢？听起来就是一桩丢人没出息的事，更何况，还是男接生婆，诶呦，男女大防，都抹不开嘴说。

但是，陈小手从来没有因为同行的歧视，他人的闲言碎语自卑过。他是专业的，难产，横生，倒生，他都能接下来，妙手回春，出神入化，是一位真正的好大夫。

陈小手喂着一匹白马，浑身雪白，无一杂毛。他常常骑着白马赶到各处接生，大家就把白马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称之为“白马陈小手”，这可不就是救护车和白衣天使的组合。

生孩子，两条命的事，只要有人来请，陈小手就跨上白马，飞奔而去。他下了马，即刻进产房，哇的一声，孩子落地，母子平安。陈小手满头大汗，走出产房，道一声恭喜，道一声得罪。喝杯热茶，骑上白马，“得得得”走远了。

陈小手是一位优秀的产科男大夫，医术，医德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值得病人，病人家属，同行们的称赞和尊敬。

可惜，好人没有好命。

有一年，来了联军，两支队伍，打来打去的。有个团长太太要生了，但是难产，团长派人去叫陈小手。这些个大人物都有个通病，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好像谁都应该为他服务。

“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

团长夫人太胖，孩子不好生，陈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掏出来。

“团长，恭喜您，是个男孩子，少爷！”

“得罪！得罪！”

陈小手是高兴的，他又接生出来一个孩子，母子平安。

陈小手出了天王庙，跨上马。团长掏出枪，从后面，一枪就把他打下来了。

团长说：“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哪个男人都不许碰！这小子，太欺负人了！日他奶奶！”

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这是多么令人愤慨的一件事！

给产妇接生有错吗？救人有错吗？有多少名医是死在这样的名目之下？

做一名大夫很难！做一名德艺双馨的大夫更难！做一名想要被产妇、产妇家属理解的产科男大夫难上加难！

产科男大夫其实一直受了很多委屈，我们更应该理解他们的奉献和不容易，而产妇和产妇家属更应该感谢他们的付出。

男人参与到生产中来其实是一种社会的进步，我们更应该将焦点聚集到如何减轻女性的生育痛苦之上，这才是社会的、文明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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