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午夜入梦、夏日早餐

禾木山庄内，镜子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构思一部新小说，右手边摆着手机，在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因为已经入夜了，房间中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卧室书桌前一盏台灯。夜晚的喀纳斯比较凉，白天山庄外满眼的绿色，现在已近是漆黑一片。正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镜子隐隐听到身后有人在嘟囔着说话：“我要辞职……”。镜子扭头一看，原来是大虎子在说梦话。

说梦话在电视里见过，平日里也听大虎子提过辞职的想法，两件事放到一起，镜子还是吃了一惊。她走到床前，轻轻地摇晃着大虎子：“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镜子话说得很轻，但是她声音比较清丽，音色纯净得有如银铃，因而说起话来别具一种独特的魅力。听这嗓音就知道她将会是一位有影响力的演说家，抑扬起伏各有所妙。

大虎子在睡梦中胡乱答应了几声说：“我是不是打呼噜了，我换个姿势就好了。”一边说，一边往左边侧过去继续睡了。

大虎子长得毛绒绒的，头发、胡子、眉毛黑黝黝、郁郁葱葱的，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架在大脑袋上，面部表情时而天真烂漫地像个三岁小伙子，时而呆滞地像个青春期大小子，再配上那郁郁葱葱的头发、胡子、眉毛，散发着一股在阳光下更加灿烂无比的温暖感。

可以看见，在光线穿透空气、一缕一缕射下来的时候，尘埃在光束的隙缝中上下摇摆，这时候大虎子的头发丝儿也能竖起来，一根一根坚挺、笔直，跟一束一束的光线交叉。这时候你看大虎子的表情，不管是天真烂漫、还是呆滞，那种温暖感只想让人把他抱在胸口，用手指轻轻地拨弄他的头发，看发丝跟尘埃一起在光束中上下摇摆。

别看大虎子长得毛绒绒的，实则内心非常坚毅，他也具备很多优秀的品质，比如节俭、勤奋正直、真诚、适度。他还具备一些天赋，说不好是什么，但身上自带一种“要干出一番天地”的气质。

镜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用大虎子的话说，看着小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大虎子和镜子在做人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为人比较严肃，说话比较不走心。说话越是不走心的两个人，越是要凑在一起说话。经常好好说着的时候就突然崩了，然后大虎子就从天真烂漫的三岁小伙子，变成一个呆滞的青春期大小子，不知所措。

继续写了一会儿，镜子就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清晨醒来，镜子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看见大虎子在左前方书桌旁的沙发上，拿着iPad，翘着腿稳稳地坐在那里。

镜子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等你一起去吃早饭。”说这话的时候，大虎子一脸严肃，语气中却透露着“应该要一起吃早饭”的期待。

“你昨晚说梦话了，还记得吗？”

大虎子愣了一下，眼睛左右转了转，思考了一下问：“说什么梦话了，我没把银行卡密码给你吧？”

镜子扑腾了一个白眼说：“那倒还真没有...”，然后躺倒又睡了会。

七点半，他们出了房间。山庄外面，呈现出北疆独有的蓝天、白云、绿草地，宛如一幅油画。禾木哈纳斯蒙古乡，是喀纳斯景区的一个乡，辖区有两个村：哈纳斯村和禾木村，居民主要是图瓦蒙古族和哈萨克族，位于阿勒泰山脉中麓，准噶尔盆地北缘，布尔津县北部。禾木村被誉为“神的后花园中的自留地”，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度假地之一。绵延的远山，星罗棋布的木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自然给人一种永恒之美的安心和踏实。

喀纳斯湖

呼吸完新鲜空气，大虎子和镜子走回到一楼餐厅，坐定之后，他们倒了两杯水。镜子说：“我没想到你有那么地想辞职。”

“还好吧，我都不记得说什么了。”

“我觉得你应该辞职。有时候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很多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你是支持的，是吧？”

“我支持。安排好未来1-2年的财务支出，完全可以让自己清空、休息一下。”

大虎子和镜子进入了一阵沉默。镜子可以看得出，大虎子有一些顾虑，表情有一点严肃，眉头微微有点紧张。

“不担心生活开支，那你还有其他顾虑？”

“没有阿，我没有其他顾虑。”大虎子还是有点严肃，他的内心像是一块铜墙铁壁，防御性非常强。

镜子有点急了，在她看来，大虎子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怎么能被自己的思维所困呢。她决定说得直白一些：“裸辞确实会给人带来一种不完全感。很多人看不清这种“不完全感”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选择“裸辞”，是因为选不出下一家了，这也意味着一个人与之前所有职业平台的告别。这种告别仅仅是一个形式，实质的告别，是你与部分“自我”的告别，这意味着你会丧失一部分“身份认同”，或者说，“裸辞”让自己担心在未来丧失“身份标识”。很多人不够潇洒，是因为被外界的“社会标签”所裹胁，我是某某公司某某部门的某某抬头，但摘掉这些，你是谁呢。”

大虎子听完眉头舒展了一些，表情也不严肃了：“说得有道理。我发现你最近进展神速阿。”一边说，他一边吃着早餐，没有再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我刚才说“摘掉标签”，不是说否定那些标签，相反，那些标签也是你。它们是你看待自己的方式，也是别人看待你的方式。是关于“你是谁”这个问题上，你和别人达成的共识。在以前，这个身份定义是稳固的，它既给了你安全感和稳定性，同时又限制了你。人在发展过程中，“自我”的打破和拓展是必要的。所以，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镜子深感疲惫，大虎子像是一面铜墙铁壁包裹着自己，单纯地讲道理肯定是歇菜。疲惫之外，更多是着急，相比于“在一起”，镜子更希望每个人都过着自己期待的生活、成为自己期待的人。

吃完早餐，他们走出山庄，开始了这一天的徒步。

晨曦中的月亮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