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姐

我和芹姐不太熟，因为在我还不大的时候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用农村那句老话形容就是“这丫头都可以出嫁了”芹姐的故事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偶尔在邻居们的闲谈里听来些，因为芹姐和家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外婆常去劝解或是进些口语之词来帮助芹姐，所以外婆是知情人，故事也多半是从外婆那得知的。

外婆常念芹姐的好，说芹姐可怜，因为在我哥小的时候，外婆要忙地里的活无暇照顾我哥，所以常把我哥让大一点的孩子带着玩，怕其他小孩子欺负，这大一点的孩子就是芹姐了，每逢清晨，芹姐就来我家带我哥上学，日暮，便又送哥哥回来。我哥是个内向少语的人，却和芹姐很玩的来，为此外婆常念芹姐的好。

芹姐有个弟弟，由于家里拮据，而且当时农村男轻女的观念还一直都没有改变，芹姐辍学了，芹姐在外摸爬滚打了几年，这其中的故事我也了解的并不多，只知后来芹姐的弟弟也没再读了。。。

后来，听说芹姐在浙江工作的不错 ，挣了些钱，来家过年的时候也大包小包的，那时我才上小学。一次，和海燕玩的时候，被芹j姐叫到她家，芹姐瘦瘦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穿着简单而朴素的衣服。她给了我们一人一条她刚穿好了的“项链”我的是黄色的，黄色的砖石形状的珠子， 她说来家没带什么给小孩子玩的，在厂里拿了好些珠子回来，就给邻里附近的小孩玩玩。为此我高兴了好几天，还把它戴在脖子上，如此这般风光地去上学。可是没几天觉得咯得慌，便没再戴了。偶尔翻东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至今还在。。。

再后来就听说芹姐恋爱了，她对象是浙江人，人高马大的，做保安的，家里可“有钱”了。芹姐她妈｛我大娘]和我外婆关系处得好，所以常来我外婆家坐，偶尔外婆问起芹姐，她都显得特别开心。

年末，芹姐和她对象来家过年了。呵，好家伙，真的是好高，一米八的个子，的确人高马大的。我大娘家养了一条大黄狗，去年冬的时候产了一窝狗崽子，可是后来可能是染上了瘟疫，死了好几个，到现在就剩下两个了，却也长的肥肥壮壮的，比得上它妈妈了。大娘听说她女婿外地来的喜欢吃狗肉，就特别舍得，便想方设法地弄给他吃，农村就这个样 ，重富挤贫，富人受到待见，就是“特殊群体，特殊对待”穷亲戚随便打发就好，大娘就让大伯把家里的小狗崽子宰一只，便有些狗肉，先炖着，后红烧，肯定女婿喜欢。的确，丰盛的一大餐，女婿吃得特别香。。。听说那小狗死地特别可怜，被大伯先用狗食骗上后山后，用一根长绳，一端打一个圈，绕过树枝，把圈套在狗脖子上，在树枝的另一端，便使了劲得拉，狗被活活地给勒死了，就剩几句哀鸣了。。。。

后来第二个小狗崽子也不知了去向，直到有一天，大黄狗也不见了。。。。。

后来，就到去年暑假了，高考刚结束，在外婆家打发无聊的时光，我外婆家门前有一田竹子，那地本来是邻居家的，后来那邻家的可能因为那地收成不好，便心血来潮植了几根竹子来，现在竹子产竹笋，竹子生竹孙，我外婆门前便是茂密的一大片了。每逢夏天，酷暑的时候，没法下地干活的时候，这里便会坐上好些邻居，如今都已50，60岁了，便会就着这个避暑的好地闲聊，谁家的芝麻长得可密了，那谁这么热的天还出外干活。。。。偶尔我闲得实在无聊的时候也会去那坐坐，听来一些故事。去年暑假，芹姐也在家，还抱着个未满月的孩子，忘了说，之前芹姐还生了个女儿。如今也上小学了，听说是在浙江结的婚，家里头这边也没摆酒席，为此邻里常议论纷纷。见到芹姐的时候，我颇感惊讶，她瘦骨嶙峋，原本就瘦，现在要形容的话只能用得上皮包骨头了。大眼睛里一望无际的空洞与迷茫，一脸愁容，见到我的时候，也只是问“香丫头[我小时候的绰号｝如今也这么大啊，读书成绩怎么样了？还优秀吧？”我说，高考刚考完。她便又问，考得怎么样，我说，心里没什底，呵呵，不怎么好。之后便没在问了，看着她怀里的娃儿，轻撅着小嘴，小小的鼻子，光洁的额头，白嫩嫩的皮肤，正在娘怀里打着盹儿，甚是可爱，外婆看了眼娃儿便问芹姐“芹丫头，家里这两天没怎么闹吧？”“没怎么闹，还好”“你就别想太多了，把两个小孩带好，其他的别管，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芹姐刚想说什么，话还未出口，见大娘也提着凳子来乘凉，就硬咽了下去。

之后我便想外婆问起芹姐的事，我说，芹姐怎么消瘦成那样了，从外婆口中我有听来些芹姐的事。。。

这边要从伟国哥哥｛芹姐的弟弟｝说起了，伟国哥哥因为小时候掏伤了耳朵，导致一只耳朵失聪，左耳右耳我也记不得了，由于耳朵失聪，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娶媳妇一事就成了问题，也曾谈过一两个，也相过一两个，可是都不了了之。大娘为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伟国哥哥娶亲四处奔跑串门，后来，大娘和大伯商量，先把瓦房改建平房，有楼房了娶亲就不成问题了。可是这需要一大笔钱，没钱一切白谈。大娘寻思来寻思去，两人出外打工一年也没挣到多少，大娘便向芹姐要钱｛前文有提到芹姐的对象是个“有钱人”]这就曝光了一事实，芹姐那对象做保安的，做保安，月工资才一两千，家里也实在没什么积蓄，又因两个孩子花了不少，芹姐在外到打工那几年，钱都一分不少的往家里寄，哪里拿得出钱。后来，大娘知道自己女婿不是有钱人便更加气愤，便把芹姐关在家里，不让她回浙江婆家，寻思着把芹姐再嫁一户人家，被逼无奈，芹姐还抱着娃儿，娃儿的奶粉钱没着落，自己还在娘家白吃白住，便忍气吞声。可是越到后来大娘越过分了，不让芹姐与她对象通电话，芹姐刚生下孩子，身子还虚，大娘却不顾及这些，应让她洗一大盆衣服，不让她吃饭，孩子断奶也不管。芹姐没法只能偷偷地乘一碗稀粥给孩子，看着孩子一天天地瘦下去，芹姐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后来芹姐她对象寄了三万回家，大娘便给芹姐吃饭了，也给孩子买了一筒奶粉，但仍不让芹姐与她对象通话。又过了些许平静日子，大娘又催她女婿拿钱了，她女婿实在拿不出，大娘大伯就对芹姐破口大骂，一点也不顾及芹姐是他们的女儿，大伯甚至要芹姐去外面卖身挣钱，芹姐就这样彻底崩溃了，瘦了一圈又一圈，天天以泪洗面，无法说，无处说。

直到有一天，她婆家请了一辆车来，她对象，婆婆都来了，和大娘大伯大吵一架，便把芹姐还有娃儿接走了。。。。

后来就无处得知了，只知芹姐走了，后来大娘家瓦房也便楼房了。。。

今年腊月，伟过哥哥订婚了，媳妇是个漂亮姑娘，听外婆说芹姐也回来了。后来在我看电视时，芹姐推开我外婆家大门进来了，我便喊“芹姐！！”“香丫头都这么大啊，听说考上大学啊，不错啊，好好读哈！”这是外婆也闻声从灶下｛厨房｝过来了，笑着说“芹丫头回来了啊”“是啊，大娘，没什么拿的，就买了条鱼给您”“这怎么能要呢，芹丫头你拿回家去，我不要你的，你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来看大娘，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要哈，不要拿东西来”“看您说的，这点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去年要不是您，我真的是。。。”“莫啊 ，莫啊，回来过年就是好事”。。。后来芹姐硬要塞给外婆，外婆只得收了，外婆便拉芹姐在家坐坐，烤烤火，问芹姐在外过的怎么样。。。。

原来，回来的不只是芹姐，还有芹姐对象，芹姐抱在怀里的娃儿，芹姐她女儿，后来，我想这年过的肯定特别尴尬吧。。。不过还是希望她好好的。

直到我陪我妈去买车票的时候，去景德镇的大巴窗口看到了芹姐，我喊了句芹姐，芹姐望着我笑，刚想说什么，大巴就开走了，竟没有一个人来送送她，我不免感到心寒。

愿她好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