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有你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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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有你的时光

文/雁儿

外婆走了一年了，走后，那份撕扯似乎要掏空我的五脏肺腑。时光的穿梭机呀，我要你带着我回到那个小扇轻摇的时光，好抚平烙在我心头的痛。

01

农村的夏夜是吵杂的，流萤飞絮，蚊子也在肆意张扬，外婆和外公总会点起驱蚊盆。这盆里装着的是一些落叶杂草，还有一些谷壳以及烧过的炉灰，一点起来，白色浓烟翻滚，外婆会用扇子不停地扇着，把它们都扇进了房间，于是厨房，卧室，大厅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随后便听见外公不停的咳嗽声，然后是外婆给外公拍背的“啪啪”声。浓烟过后，紧闭卧室门，我们在路边的石头上乘凉，蚊子也被赶到了对面的山上去了，那是我小时候的记忆，蚊子应该是回家了吧。偶尔会有一些不怕死的，飞来。外婆的小扇子轻轻落下，然后又轻轻拿起。小扇子飘来的风是轻柔而呢喃的，仿佛是外婆的歌谣。

02

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家后院有一口井，井高不到一米，长者青苔，井里的水很清很凉，四周是一个小中庭，有一个小门连着马路，所以也会有一些附近的村民来这里挑水。那口井很有趣儿，水被舀干，稍等便立刻又有，来挑水的人络绎不绝，因此井水总是干了又满，满了又干，反反复复，总没有断了的时候。

清晨是井边最热闹的时刻，院子里早起的女人们都在井边洗衣服。蓄了一夜，水是满的。大家开始各自为政开始洗衣，这里的女人都爱干净，一桶衣服洗下来，边聊天拉家常边洗衣，足足把太阳从山中叫醒，洗到日山三竿，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那时间仿佛停了脚步，日子过得很慢很慢，慢得你可以肆意挥霍。中庭四周的绿植绿得发亮，似乎铆足了劲，要听听这些婆姨们的家长里短。这是一个小型的社交区，外婆听着也说着然后再告诉小小的我，让我也铆足了劲想知道大人们的那点事儿。

03

那一年，我从山区教书回来，外婆给我煮了一碗面，里面加了好多好多海蛎，她知道我爱吃海鲜，把那天外公买回来的海蛎全加入了煮给我吃。我坐在小灶便津津有味地吃着。那时的我诚然觉得外婆对我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如今想来，实在不配为其子孙。小舅舅离开那会儿，看到外婆哭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让人看了心生不忍，至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后来三舅舅在外公去世后没多久也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外婆没有被击垮。我知道她都把伤口深藏心中，自我舔着伤，默默忍受。小时候的印象中，外婆是多病的，发病时都是外公到附近的小诊所拿点药给她，吃了，好了，然后继续打理着一大家子人的饮食起居。外公在世的时候，外婆很少离开家，每天就是围着灶头忙碌着。最高兴的事情是和孩子们一起的日子，聊家常，聊着聊着……时光静好，小窗外的瓦房上长着好多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着。

04

小时候的我，很害怕外婆离开我，听到外婆生病我便会很紧张，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所以总想着让她开心点。因为小小的心灵里觉得外婆是最爱我的人，谁都可以离开，但是外婆不可以。外婆身边的孩子一个个都离开她，去了对她来说很远很远的城市了，知道她的心是不好受的。但生活很残酷，残酷到你无暇顾及爱你的人的感受，我就那么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外婆的视线。有一年我不知道回家办理什么事情，只请假一天，就是这一天，办完事情即刻回城。那天匆匆见了外婆，泪眼婆娑的外婆老了，头发白了，身板也小了。她那样不舍得我走，那样想留我多住一晚，但是我还是走了，我不敢回头看，生怕我的心碎了，我流着泪离开了外婆，离开了小村。只想对外婆说声：“对不起！”

05

外婆老了，八十八岁的外婆因为摔了一跤，不能再走路了，她不得不躺在了床上直到去年离开我们。外婆家门前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很大，叶子像手掌，小时觉得这种树太粗糙了，少了几分精致。秋天来了，那叶子也不怎么变黄，总是在黄和绿之间，捡起来的叶子常常是千疮百孔，不怎么招人喜欢。如今想来，那不就是外祖母的化身吗？一生普通至极，生活的打击让她千疮百孔却依然生长着，为子女儿孙付出一生，所求极少，安然度日，然后悄然离去。

有外婆在的时光，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即便已步入中年。外婆走了，我少了一个牵挂的人，少了一份被呵护的爱。只能带着那个深深的痛继续上路，跋涉前行，总是有一天，我也要离开这个世界，愿那时梧桐树叶灿若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