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山城

       连续下了一个星期雨的小城逐渐放晴,湿漉漉的墙壁被风吹过,我听到了潮气蒸发的声音。将那一盆盆植物搬到阳光下,所幸的是那些花儿经过了风吹雨打依旧盘踞在枝头,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舒适与安心,那是生命的味道。

      在回乡的这几年里,我曾有过诸多的抱怨也曾无数次想过离开,然而每每却挪不开步子。这是一个小城,一个被冠以温泉之乡,茶叶之乡,药材之乡,毕昇故里的小城,一个没有火车,没有大型影院,没有星巴克必胜客甚至被称为贫困县的小城。然而它在我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只是家。而这座城里的人无论西河人、东河人、南河人,他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家人。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爱这个家这座城,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这里。我甚至已经有很多街道很多村庄叫不出名字,有一半的土地从未去过。但是我知道我舍不得它离不开它,我已经习惯了这山这水。好的坏的,新的旧的,美的丑的我都接受。

       每天上班我都会经过一座桥,一座很老的桥,大车从上面经过他总会晃上一阵,前两天它的限高也被车撞断了,于是显得越发的老了。我常常会担心有一天它会不会像那些随着城市建设而消失的山头或者小巷一样,就这么晃着晃着就没了。我不知道这座桥是何人所建何时所建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自我有记忆以来,无论建了多少新桥,这座桥上依然人来人往,读书的,上班的,走路的,骑车的熙熙攘攘,桥下大多数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甚至有时候比桥上还热闹。桥下大多数时候是有水的,左边的水面还要比右边宽上些许,河中间建有拦水坝,每当它露出来的时候便有人在上面钓鱼,洗衣,甚至偶尔会有不听话的孩子在上面嬉闹。河底藏有粗粗的管子,那是我们的城市污水管道,城里的各种污水便由这管道送到污水处理厂。每当河面变窄河水变浅的时候,我的那些勤劳的家人们便会乘着下班或者放假,拿着锄头或者铲子将那裸露出来的土地修整成一畦畦菜园,撒上种子,种上应季的蔬菜。运气好一家人吃不动的时候便会招呼路人拿上一两把回家,我也曾遇上这等好事,然而大多数时候还不等收获,一场大雨下来,河水涨了,蔬菜连带着菜园便全无了踪影。那些人也不气恼只是笑笑,各自拿着锄头回家了。下一次水浅又一次一窝蜂的出来,整地的整地,播种的播种。就这么种了冲,冲了种,从不间断周而复始。

      十多年前我奶奶也是这种菜大军中的一个,我记得她曾经在那块河泥里开辟出了3块菜地,但是她坚持说是四块。那时每当她卷着泥泞的裤脚回家,我总是尖叫着跳开“笨死了,菜场什么买不到,种来种去不都被大水冲走了么,那么脏”,奶奶总是虎着脸说“你才是真正的笨,傻丫头。”如今我的婆婆又开始了这一循环,她和她的伙伴们明知道种不了几天,还是在小区后面的空地上,不知疲倦的挖着种着,没有土,就走好远好远的路用翻斗车拉来,天气干燥就从楼上一桶桶的提水,没有工具就自己做,地方不够就上面种玉米,下面种豇豆,让豇豆藤缠在玉米杆上,远远看去竟然也很美,在对待菜园和土地上她们总是格外的用心和聪慧,她们每天天不亮就在菜园子里除草,劳作,渐渐的竟真的被她们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红的是番茄,绿的黄瓜还有那藏在叶子后的豆角。而我和女儿则在在那方寸大的阳台种满了花和树,甚至还在某个鞋盒里种了几根葱和蒜,我才明白为什么奶奶说真正笨的是我。那一盆盆花不正就是当年的那一块块明知会被大水冲走的菜地吗,那是对土地的眷念,对生命的敬畏,对家人的爱。

      植物的一生不过便是从生到荣从荣到枯。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这一生里我们会走很多路,直的,弯的;到很多地方富的,穷的;看很多的景,美的,丑的;见很多人,好的,坏的;做很多事对的,错的。但不管怎么样总有一个地方一些人是你心中所念所依的你,那就是家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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