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那逝去的青春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孤零零的办公室是L小姐一个人的战场。

因为省电，保安大叔只留了一盏灯光给她。空旷的静室，微弱的灯光打在L小姐的脸上，昏暗无情。

你看那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已然被疲倦的呵欠爬满，她强忍着瞌睡，在左手的手腕偷瞄，向时间撒一个谎之后又俯倒在座子上，做她未完成的功课。

我已经记不清多少个这样的场景，多少个这样惊魂动魄的夜晚，L小姐忙碌的身影在墙壁上舞动，那是她很久之前愉悦过的时光。

但更多的时候，L姑娘发觉，无论熬到多深的夜空，电脑桌子上的报表仿佛怎么也做不完，经理的脸色从来都像雨神的魔咒，没有一天放晴的神色。

我知道她依然小心翼翼如同曝日下的雪，我也知道旁边保温杯里的那杯红糖水总是放凉。她快要融化我的眼珠，心痛我左心室的心脏。

我打电话给她，她总是在忙。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我见过她天真的模样。

十年前，我和她在一所县城的中学，同窗苦读，谈论理想。她很爱笑，动不动就轻易扬起嘴角，露出门前的牙齿。我很是羡慕她这超人的能力，仿佛微笑在她身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仰慕她的全部，喜欢她的全部。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滑冰，不论是去任何一家滑冰室，她总能迎到许多的招呼，老板对她也很客气。在我看来，她又很伟大，有超人的能力，吸引我很多羡慕的目光。

有一次她骑单车载我，在林荫的尽头，我们一起追赶夕阳，和时间赛跑。我们拼劲全力，车轮飞快，在自行车的后座，我看到她浸湿的白色T恤里的粉色肩带，晃动的波澜即刻出现在我眼前，那一刻似乎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不单单是青春的味道放大，我突然明白了这夏天的意义所在。我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请她吃冰激凌，在小卖部的商店里像个绅士的大人，请她挑选，将几张有些发皱的纸币平展在桌子上。

后来，我更加频繁的请她吃冰激凌，可她再也没有带我去过一次滑冰室。

我很奇怪却并不敢问她，只是一次一次的请她吃冰激凌，吃到破产也没有关系，吃到我把班级里面所有同学的零花钱全部借一遍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肯接受这邀请，我都要一分不差地把钱铺展在小商店的柜台。

这后来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在夏天不再吃冰激凌，我觉得那样追女孩的方法好Low，但那却是我唯一能做的，为了少年的喜欢，他喜欢就好。

毕业之后，她去了南方，我去了北方。一个盛开在艳阳，一个囚困在孤岛。断断续续的联系，车马太慢，那鸽子的信笺很难收到。

我问她拒绝我冰激凌甜蜜的理由，我问她不喜欢我的原因，她说女生会来大姨妈的好吗？你不知道经期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吗？你知道我的胃炎是怎么来的吗？什么？你说你喜欢我！牛凯伦！你大爷的！

也许这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它离奇百怪偏又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好好笑，我哭得真可怜。当天的夜里，我定了最早的机票，恨不得一头扑倒在L小姐的怀里。她还没有结婚，她还等待，这是我做过的最美好的梦。

那些消息，断续传到我耳畔，我紧盯着那些风，我以为还有希望会来。

世间的男女总是这样，轻易弄丢，又都奋力寻找。每个人都有被喜欢的理由，喜欢我不是我有多好，是我被你看到。

他日重逢，倘若依旧互相纠缠，也许好过一个陌生人突然说的晚安。

我们终会习惯，之后平淡。

                                    SY 沈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