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轶事（十二）

      那时候虽然穷，但教育却普及到了农村的边边角角。红山全公社老老少少不到七千人，七个大队就有七所小学，就连西坪大队仅仅有四个生产队也建了一所小学。红山堡大队和西寨大队人口相对较多一些，在西寨大队除过西寨小学，在大队南端的二队和北端的八队各设了一个教学点。一个教学点只有一个老师，这里的老师有些并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只是与其他普通人相比文化程度稍微高一点，附近一公里左右的孩子就在教学点上课，几分钟就可以从家走到学校。一到三年级的孩子三五个不同，都由这一个老师上课，这样的班级称为复式班，即一个教室里可能坐着几个年级的孩子，老师则既上语文，又上数学，既上这个年级的课又上那个年级的课。不过你可别小看这个教学点，在教学点上不但教会了孩子拼音和基本的加减乘除计算，而且孩子们上学不用长途颠簸，也不用担心安全，放学几分钟就到家了。到高年级孩子们都到了小学去就读，上学放学结伴而行，嬉笑怒骂皆成过往。小学老师无法满足教育教学需要，大部分是酒泉师范毕业的师范生，临时又招聘了一些民办教师补充师资力量。

          在当时的农村就没有幼儿园这一说，孩子直接上一年级，上小学时基本都七、八岁了。每到上学前，孩子们都特别企盼，不去上学就得在家里干农活，要么去放牛，要么去地上拔草、捋树叶喂猪、喂鸡，反正没有闲工夫，就这都依然觉得上学是最幸福的事。如果暑假或寒假作业没做完，老师不给发书，那可真能急出眼泪！当拿到新书的那一刻，便如饥似渴的翻着看看里面的新内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装化肥的牛皮纸或废报纸包上书皮，生怕将书折坏了，并让家长给自己写上工工整整的名字，家长不识字则自己就用歪歪扭扭的名字给课本做上记号。崭新的语文、数学、音乐、美术、自然除过书皮和几张扉页是漂亮的铜版纸印刷的——滑滑的，花花的！低年级的课本还有些彩色插图，高年级的课本插图则一律是黑白的：花是黑白的、天安门是黑白的、梅花鹿是黑白的，风筝是黑白的……一学期过去，黑白的插图多多少少都让娃娃们发挥了充分的想象用蜡笔染成了花花绿绿的！

        孩子们上学都是成群结队，一边玩一边上下学。不管孩子还是家长对老师都是打心底里由衷地敬畏和钦佩——老师的话就像圣旨一样灵验，老师做的都是对的！孩子胆敢不做作业或顽皮惹是生非，免不了挨揍，挨了揍回到家也不敢向家长诉苦，因为诉苦同样会遭受父母的苛责，人们对老师百般的信任！如果有些娃确实学得困难，成绩不尽人意，则会留级——即再重复上一年，和现在的复读差不多（现在的复读是高中毕业班的孩子才有资格）！这对这些孩子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留级生为学习不好的孩子贴上了不太光彩的标签，不过后来留级生慢慢就消失了，不再允许留级。这些留级生多少也学了点有用的东西，而不像现在一年级考得再差知识没掌握也得升到二年级，一年级都没学懂，二年级就更不懂了，到四、五年级上课就和听天书差不多——他连一年级基本的计算和拼音也没搞清楚，到初中想要转差难度可想而知。

          评优树模在孩子们心目中占有很重的分量：评三好学生不但有老师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的奖状，而且还有奖品（钢笔或笔记本），发了奖品孩子们也舍不得用，把它当成永久的纪念。评少先队员和现在大不一样，现在的孩子评少先队员很容易，其实已经根本不用评，到二年级所有孩子都顺理成章的成了少先队员，所以孩子们根本不把能不能评上少先队员当回事。那时候评少先队员可得凭本事，成绩好、品德好的孩子才能获此殊荣，每年每个班只有有限的几个名额，所以评上少先队员那可是一件无上光荣的大喜事！大家在班主任老师的主持下举手表决，根据得票多少来定评谁，竞争多多少少有些激烈。评上的老师表扬，家长高兴，自己得意，有些孩子评不上还会哭鼻子，好几天都感觉沉浸在失败的氤氲中！所以到五年级升初中时有些孩子要么学习成绩差，要么调皮捣蛋还评不上少先队员，这对这些孩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所以从来不愿被人提起，谁要提起就会跟谁急。不过就这也没见哪个孩子因留级或评不上少先队员自残或想不开的，大家依然开开心心迎接明天的太阳！老师则把评少先队员作为一种非常有效的激励手段，这比任何物质奖励和口头表扬都有效！

        说到小学孩子们的作业，低年级是生字本和拼音本，高年级是笔记本、作文本和描红本，根本就没有练习册和复习测试卷一说，辅导班更是闻所未闻，每天的作业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写生字、组词、造句，数学则是书上的练习题。老师上课则是一支粉笔一本书，水泥黑板则是为一届又一届孩子勾画了美好的蓝图！信息的闭塞和落后的观念好多年也没考出去一个大学生，就连师范生、中专生都少的可怜。要知道那时候能上考上师范和中专的孩子基本上“铁饭碗”就端定了，毕业后既包分配又成了城市户，真让人羡慕！能考上学，就彻底改变了这个娃一辈子的命运，也彻底改变了这个家庭的面貌，从此将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捋牛尾巴了！

          这是每个家长的期盼，也是孩子们奋斗的内驱力！考不出去的孩子如果头脑灵活做点小买卖或做点手艺活，日子总比种地好一些。出不了门的也就认命永远留在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