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他拉下沉重的卷闸门，结束一天的工作。外面已经一片沉寂，镇上的人们都进入梦乡。路边的香樟树上，正静静地凝结着露水。天气凉了，冬天快来了，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一层霜。

      店里的各种修理工具在地上肆意散乱着，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让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挫败感。屋子里静静的，两个小工早早收了工，仔细一听，可以听到妻均匀安详的呼吸声，这让他的心稍许有点安慰。此情此景，想把抽屉里那包还剩几根的烟抽个够，又想起妻温柔的提醒，只好作罢。拖着疲倦的身体去洗漱。镜子里的人，满眼红血丝，胡子几天不理便如野草般疯长，肩膀也变得宽阔厚实，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了。想当年在学校，还有女生想方设法给他塞情书呢。记忆里出现了妻当年留着齐刘海的青涩模样，不禁嘴角上扬。

      水流声打断他的思绪，他不紧不慢地刷牙，仿佛时间与他无关。那个夏天，在现在看来都是十分燥热和美好的。中考失利，让他早就不想读书的心更加彻底了。父亲的工厂正处于接不到订单难以维持的状态，母亲的抱怨电话比平常又多了一些。家里两位年迈的老人，依然去田地劳作。如此种种，让他难以喘息，他觉得他总得做点什么了。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不再读书了！或许是厌倦那背不完的单词和课文，或许是认为读书不是人生唯一的解，或许是出于承担家庭的责任，或许仅仅是出于年少的一时意气！决定一出，不出所料，反对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坚定如他，竟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一个个击退。在对手一个个被瓦解之后，最后一个声音出现时，他痛苦地说：不要再逼我了！有时候，情感的力量大于理智。他终于选择了一条比读书更轻松的路。

      回忆竟然会伤神，他捧了把冷水洗了脸。那天傍晚，他抽空陪妻去菜市场买菜。经过小区的篮球场，看到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打篮球。突然想起那个夏天那个年少那个无畏也无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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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果真有蓝胖子，多希望它用时光机带我回到那个夏天，让我去阻止你。

（写于2018.11.16）

转自个人公众号：Soona的森活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