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映象>观后感 ( 致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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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日, 昆明出差时。

浅雨初歇,地面微湿,秋末的城市寂静清阔。

晚上,路痴约了室友去云南艺术剧院看《云南印象》。妞说,去,回头要写篇观后感。于是一个懒癌患者,更兼,不通音律、不识舞蹈的人,为了诺言,上了一天课后,端坐在酒店一楼大厅里,用蓝牙键盘滑稽地码一篇关于歌舞的观后感。当晚没垒完,今天想起来,再添几笔。

高中毕业后就再没有写过一篇关于“感”的作文。一直认为分析、鉴赏那都是评论家的事,我辈只负责享受,不找原因。在审美里,难得糊涂,最为经典、适用。爱一个人,你若能清晰地分析出你是爱她的鼻子还是他的眼亦或是她的灵魂,能如此物质的解析,我保证你的爱会出问题。也许,许多人像我一样,无限循环地听《The Shawshank Redemption》中的歌剧、《放牛班的春天》中天籁般的童声、《闻香识女人》中的探戈....看到美不胜收,身体柔软、灵魂充盈,生命充满欢喜的时候,谁还去注意什么调调、节拍、变奏啥的……

100分钟的演出,被吸引、感动后却“忘言”了。歌舞中呈现出来生机勃勃的力和美让我感动万分,但却无从表达。真想能有佛的力量,我自拈花,你自微笑,通过蓝牙般的脑电波大家就可以沟通交流,人世间该少了多少聒噪和误解啊。

除却序言的《混沌初开》和尾声《雀之灵》外,舞剧共分四场: 一是《太阳》, 二是 《土地》, 三是《家园》, 四是《朝圣》。从原始的图腾开始,到现代的信仰结束,感动路痴的是那份对生命的热爱,对自然的敬畏,对信仰的虔诚。舞台上有具象的表演也有抽象的呈现,是生活乐土也是精神家园,是云南映象,也是民族映象,甚至可以说是国家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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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馄饨初开》。

“天地混沌的时候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敲一下,东边亮了,再敲一下,西边亮了”,想到了什么?盘古开天?女娲造人? 梵天创世? 或者《the best book》  中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上帝要有光,便有了光)?没错,这是云南版的创世纪。舞台上,黑暗中喷薄而出的那轮红日,让我们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和可能,多么美好的开端。

  第一场:太阳。

《太阳》篇的主角是鼓、各式各样的。 中国文化里的鼓博大而精深,应该说是雄壮的鼓声,伴随着人类,从远古的蛮荒一步步走向文明。  鼓,可以是大雅的,被视作通天的神器,作为祭祀的器具,可以进入庙堂祭祀和宫廷宴集。也可以大俗,作为民间的欢庆锣鼓。记住了一个叫做虾嘎的鼓者,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因为那鼓。时而轻若无声,时而激情磅礴四溢,时而紧张,时而舒缓,每一声却都跌进了人的心里。听着听着,不知道是你的心跳臣服于了那鼓声,还是那鼓声俯就了你的心跳,反正最后的时候简直就是凤凰于飞,琴瑟和鸣了。难过的就是不同类型鼓变换节奏的时候,心律紊乱开始出现:屏气凝神,等下一鼓点,或者为自已的心跳早于刹那间的鼓点而不满意。

太阳鼓(西双版纳州基诺族),反映出云南远古先民的生殖崇拜。鼓槌、鼓面很有男女生殖的形似特征,打鼓更具明显的交合象征意味。太阳鼓,是基诺族最神圣的器物,传说洪荒年代基诺族的祖先阿麦腰白造了一只太阳鼓,麦黑与麦妞藏在鼓内躲过了灾难,繁衍了基诺族的后代。——这一段摘自字幕,原谅我想象力有限,实在看不出这个和生殖崇拜的关系。当然,就像,若要爱,哪里都可爱一样。也许看着想着就成真了,犹如皮格马利翁效应。

    第二场:《土地》。

    之一:《月光》。

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忘记什么原因了,疯狂的喜欢上了杨丽萍,任性地跑遍整个小城,去找她的《雀之灵》和《两棵树》。此后经年,才意识到:两个舞蹈,一个惊艳了我的时光,一个温柔了我的岁月。《雀之灵》那种柔美纤细中迸发的激情、灵动优雅中隐含的坚韧,一直让我觉得那是一个完美女人的意象;《两棵树》亦真亦假,似实还需的表演,是对自然的赞美,对爱情的讴歌,让年轻的我对爱情充满了向往, 呵呵。

“你是一条阿娜的蛇,蜿蜒在银色的月河。闪亮的身躯舞动着舌,夜晚的星空唱着歌…” 杨丽萍一直以为女人就如同月光一样有形和无形,她用抽象和变形的肢体语言表现了她的情感和月光的圣洁,在舞蹈中我们会看到舞蹈家是怎样张开她那想象的翅膀。

记得有一次访谈中,杨丽萍说,白族人(记不得清了)是很重视阴阳的……其实你如果将充满阳刚之气的《太阳》称之为这台舞剧的阳的一面,那么《月光》其实就是阴的一面,我不懂歌舞,更不懂为什么把《月光》和《花腰歌舞》放在第二场里,个人觉得,如果和《太阳》并列放在第一场里也很不错。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突发奇想,如果将《月光》中富有民族特色的配乐撤去,搭配上德彪西的《月光曲》,会不会更加空灵轻缈温柔朦胧阴柔唯美。我敢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这个套餐。

之二:《花腰歌舞》。

字幕介绍:彝族人有句俗话:“有嘴不会唱,白活在世上;在脚不能跳,俏也无人要”。“海菜腔”发源于云南石屏异龙湖一带,彝家姑娘在湖中捕鱼时,一边划船,一边唱歌,歌声就象水中随波浪起伏的海菜,因而叫“海菜腔”,“海菜腔”极其优美、复杂、动听,是滇南“四大腔”(“海菜腔”、“山悠腔”、“四腔”、“五山腔”)中最难学、最难唱的民歌。

我其实是听不懂的,只是觉得旋律起伏连贯,昂扬激越,婉转悠扬,如果放到一部荡气回肠的电影里作为背景音乐,肯定能很快流行开来。也许因为听不懂,慢慢的耳边响起那首被称之为"东方小夜曲"的《小河淌水》来。第一次听《小河淌水》是陈思思版本的,以后就一直是思思,而思思版的序曲和中间过渡段就用到了大量的叫做”海菜腔“的乐句。随之,情深深、意切切就出来了。最真挚的情感才是艺术的真谛,"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王国维说的吧。喜欢《小河淌水》的,推荐去听《丽达之歌》,我们父辈的《小河淌水》,无意间看经典老电影<流浪者>听到的。

  第三场:家园 

打歌。

打歌,一种以彝族为主的彝语民族的自娱性舞蹈,有芦丝、笛子、三弦伴奏,边跳边唱,是当地青年男女交友择偶的最常见的方式。“打歌”在各地又有“跳歌”、“跳乐”、“跳月”、“跳笙”、“跳鼓”、“跳锣”、“跳脚”、“对脚”、“左脚”、“叠脚”、“打转”等十多个名称。

真心喜欢现代的舞美。  峡谷扑面而来,梯田、雨林层层铺展开来,狗叫声、关门声在耳边响起,人仿佛已经被带入真实的云南村寨,跟着演员在梯田上“打歌”,在月亮上舞蹈,让人忘了这是舞台。

唱词我是听不懂的,还好有字幕:

豪爽的彝族人说:“为人不跳乐,白在世上活”;“有嘴不会唱,有脚不会跳,俏也无人要”;他们还有许多生动的说法:“太阳出山来打歌,踏平草地跳平坡;汗水不湿羊皮褂,阿哥阿妹莫歇脚”;“打歌打到太阳落,只见黄灰不见脚,打起了黄灰做得药……

“采花来来采呀采花来,一家一个采呀采花来,阿娃花下说给你呀,好是好玩呢,就是害呀害羞羞……”;“想是想来挂是挂,不想不挂咋在着……”;“想你不能搭你在,就象小鸡么吃了针穿线,牵肠挂肚挂心肝,啊苏噻呢么哟嘿……”

打歌,是整场演出里最接地气的。健康、泼辣、直白、俏皮,满满的生活气息。

"想是想来挂是挂,不想不挂咋在着"。

"挂"字特别传神,我老家口语里也有。小时候父亲无论去哪里都想带上母亲同行,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为啥什么事都挂拉着我?除了有“挂”,多了一个“拉”。“挂”者,“勾”也。“牵连”、"钩连"……延伸意很多。英语字幕就翻译得直白多了:Miss  you  very much ,词中的婉转曲折和意趣全无。可见汉语意境的深幽、博大,许多时候真是难以翻译的。

通过丰富的肢体语言,姑娘小伙子之间热烈奔放的的互动,那种既欢喜又害羞,欲拒还迎的感觉表现的非常好。我一直怀疑"中国人很含蓄"这个说法。从思无邪开始,中国人就没有含蓄过。不信,你去读<子衿>去读<摽有梅><野有死麕>。不喜欢读的,也可以去听哈辉的<关雎>和<子衿>,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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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场:朝圣

最为厚重的一场。朝拜神山是信仰藏传佛教的少数民族对自然崇拜的体现,朝圣者跋涉在山路上,转经筒始终陪伴着他们,他们一次次用身体丈量着道路,一次次地亲吻着大地。尽管风吹日晒,尽管雨雪交加,他们心中却燃烧着熊熊大火,最后,他们走向神山,走向理想的天国。

之一:藏族舞

大量的选用了藏文化的许多舞蹈元素去表现人性之美。服饰以藏族地区的袍服为主,肥大、宽敞,以黑、红、黄三个基调为主,白天脱去一袖或二袖,束于腰间,以适应“作息一袭衣”的气候特点。藏族人常佩戴护身符盒,戴镶珊瑚、宝石的戒指,这样可以吉祥如意。

之二:转经筒

筒上刻有经文和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一般刻六字箴言)。筒内置有经文一卷,大型转经筒置于祭坛两侧,微型转经筒为藏民诵经时所用,边诵边转动以达到诵经时身、口、意完美一致之境界。

空灵 神圣的童谣响起起:群峰之中有一座金色的山,金色的树上有一只金色的鸟,金色的鸟唱着一支吉祥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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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玛尼石

据专家研究,与西藏古老的白石崇拜、生肖崇拜的习俗有关,宗教的发展又赋予它们多种意义。玛尼石上刻有六字箴言,有的还刻有佛经、口语及佛像,是藏民族供奉的圣物。玛尼石面涂以红、蓝、黄、白等天然颜料,多年不会褪色。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这首高亢悠扬的歌曲想起的时候,瞬间被击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真是惊喜!且不说这首诗歌是不是那个最美的情郎写的,谁又能说爱不是另一种信仰,另外一种修行?仓央嘉措之所以出名,对于很多人而言,不是他的情诗,而是因为他传说中的情感世界,因为诗外的情色。而我更愿意相信,六世达赖喇嘛是在以情修佛缘,不拥抱烟火,又怎能渡尽众生?

大千世界,相遇总是美的,而相遇的时机却决定了相遇的结果。有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有人选择一朝欢愉,也有人相忘于江湖;更多的人,既做不到太上忘情,又不愿意远观和欣赏,于是世间有了太多的怨男痴女要过情劫。于是,紫霞仙子说“我不知道,爱,原来这么痛苦”。有时候想想一眼万年是美好,完了,如流星般擦肩而过也许更美。

宗教从来不改造世界, 宗教总是来解释世界的,是对生命的安慰。可是,谁又能否认,宗教通过解释世界而改造世界的野心呢。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没有宗教信仰,却老老实实的读过圣经,听过佛法。那宗著名的公案,不是幡动不是风动,是心动。是的,活着,心动应该是少不了的吧,否则,人就飞升了。

人到中年,活力减少,去看那些生气勃勃的美好事物,越容易被打动。有个女友曾经给我讲过她的故事。因为发现丈夫曾经的出轨,她参加了一个为期二十几天的长途旅行,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一个据说也爱她的男人,“初恋般的美好”(她和丈夫相亲认识,没有谈过恋爱)。十几天的纠结后,那一夜,她“鼓足了所有勇气、拼尽半生力气”有了豁出去的冲动。那一天,却突然知道,他们所在的城市也是他和妻子相识的地方。这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善良的她来说,却如遭雷击。既高兴自已平生终于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又将心比心怜悯那个人的妻子,最终,选择了放弃。戛然而止的硬着陆让她燃尽心灰,中途退出旅行,却无人懂得,包括那个男人。“所以,男人真是泥做的”,女友评论。

很多时候,也许真的第一最好不见,免得相恋;第二最好不识,免得彼此相思。可是,如果没有爱,我们怎么可能了解人世间最深刻的情感呢。这种感情让我们心怀感恩,痛苦悲伤让我们彻悟爱的真谛,因为爱过,所以宽容;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是我曾经背诵给她听,劝她的假大空的废话。

尾声:雀之灵

傣族把象征爱情的孔雀叫太阳鸟,孔雀就是他们崇拜的图腾。

杨丽萍创作了一系列表现孔雀形态的舞蹈语言,《雀之灵》寄托了对圣洁、宁静世界的向往。在《云南映象》尾声中杨丽萍第一次把她的独舞和群舞有机地编排在一起,并结合了新颖的舞蹈编排队型及声、光、效,使整段舞蹈充满着恬静的灵性及和谐的生命意识。

整场歌舞,有爱情、有亲情,有形而上的信仰,也有形而下的有生活; 有<月光>和<雀之灵的>的独舞,也有<打歌><朝圣>的群舞;如果说<打歌>是客观的白描,那么<月光>和<雀之灵>就是高雅的抽象。 <朝圣>庄严,<打歌>俏皮,<月光>灵动,<花腰歌舞>激情,<太阳鼓>粗犷,<雀之灵>唯美,让观者在极短的时间内体验到各式各样极致的美好情感。

作为“原生态的歌舞”,《印象》没有整体的故事结构,却是包含了所有故事的故事,更有诗歌一般的美好和意境。 那美和意境,让我想起沈从文先生的小说,想起《边城》、想起翠翠、萧萧和三三等人,那种世外桃源般的纯粹和美好,不浓不淡。沈先生恰到好处的感情投放,使小说自然到不像小说。那结构,会让我想起汪曾祺的散文,人生漫步般,不疾不徐。前两天在大众书局读汪时,才知道,人家两个是师徒。很多时候,我们有各种浓得花不开的感情,或爱或恨或悲或喜,但是无论做人还是做事,跌进去容易,跳出来难。小时候读父亲买来的郁达夫<沉沦>,抑郁症都要读出来了。文章也好,歌舞也罢,都既需要一份感情投入,更需一份客观的 ,对于周遭世界的关照,我觉得,《映象》做到了。

感谢玉一般美好的芳芳,如果不是她说要看观后感,我是不会要写的。感谢我家的小朋友,他指出观后感,感多观少。我的解释:看完后具体的情节早忘记了,而且我也描摹不出来。这种妙事,我儿媳妇燕子最擅长。感谢当晚陪同去的老乡,他们让我感到温暖。感谢当晚的酒店,竟然在大厅里听到了<红磨坊>、<歌剧魅影>中的插曲,瞬间觉得这酒店好高级,有了在大厅坐下去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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