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万千上班族中的一员,李子每天的生活要么在上班、要么在上班的路上。毕业后李子就来了这座城市,如今已经四年过去了。这四年凭借自己的努力,他租住的房子已经从9平米变成了27平米,但是让自己不满意的是,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身边的人,都是同事。李子很想拓宽自己的朋友圈,但是一想到处在人群中,浑身就觉得不自在。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一方面是自己想交朋友的欲望,一方面是自己的恐惧。一开始是恐惧压过欲望的,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这股欲望越来越占上风。终于,他决定要去试试了。他之前在网上有看到过,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多的使用陌生人社交软件来交友了。他觉得这个还蛮新奇的,就下载试试,万一能认识一些不错的朋友呢,且自己平时的空闲时间,也基本是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大部分的时间里,李子的精力没有放在这个软件上面,只是空闲之余,会拿出来看一下,看看今天有哪些人跟自己开始聊天了。大概每天他会跟3、4个人聊天吧,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的人,聊着聊着就散了,有的人还没聊就散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是个周五的晚上,李子下班回到家中,周五晚上是他最开心的时光,比周六好,比周日更好,就像那种紧绷的弹簧忽然放开的感觉一样。他准备上网看个剧,吃点零食,以此来读过自己的美好周末时光。“叮、叮、叮”,手机来消息了,拿起一看,是一个笑的很明媚的女孩子在社交软件上给他发信息问好来着,李子第一眼就被这个头像吸引住了。从聊天中李子得知,这个姑娘年龄与自己相仿,叫明子,在国企上班,因为圈子比较小,所以才上来找找,拓宽下圈子。两人的聊天有来有回,可以看出来,男孩子对女孩子有兴趣,女孩子对男孩子也有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李子会主动去找明子聊天,分享今天自己做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明子也会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趣事。两人的关系从这里的一来一回中,熟络了很多。他们从自己的日常生活、爱好、工作、聊到了自己的家庭,像极了无话不谈的小情侣。李子是个兴趣寡淡的人,从聊天中,他很羡慕明子的生活比自己精彩,明子每周末都会去上插花课,还会去上口语课,明子跟他说,他想把英语练好,技多不压身。不知道明子是看中李子什么了,可能是李子这个人实诚带点小幽默吧,这是李子问明子,明子说的。她觉得现在的社交软件太浮躁了,上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李子是她碰到的唯一一个像个好人的人,而且聊的还很投缘,她说之前也聊过很多人,但是聊着聊着就散了。
李子知道,他该约她出来见一面了。邀约的过程很自然,聊的多了,到时间了,两人就会出来,没有什么推诿什么的。毕竟大家都默认,网友总有见面的那一天。两人上班的地方比较近,两人就相约着,下班后找个吃饭的地,一起吃个饭。
李子对这次会面是很期待的,但他的目的不是很明确,两人在网上聊的很来,是往情侣方向走吗,还是朋友?李子是怀着期待的,但是不敢满怀期待。这是他第一次见网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想了下自己用这个软件聊天也快一个月了,终于见了个网友,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煲了很久的饭终于是熟了。既有期待,又有担忧,还有不知所措。
到了见面的日子了,这天李子是一下班就往见面的地方奔去。到了餐厅门口,看里下时间,自己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15分钟,嗯,早来总比晚来好,李子想到,第一次见面,自己不能迟到。李子给明子发信息,问她到哪了,“在路上,10分钟后到”。李子越发紧张了,他只看过她的照片,不知道真人跟照片是否一样,不知道见了她后自己会不会紧张,两人会像网上聊的那么投缘吗,他的手心在出汗。
他左走走,右走走,希望时间过的快点,又希望时间过的慢点。忽然,从远处一个很熟悉的面孔向这边走来。她看着很像是明子,一袭工作装,等她越走越近的时候,两人好像都认出了彼此,但又好像没完全认出。毕竟照片不是真人,总会有些许的区别,但是区别倒是不大。就是从二维变成三维的时候,需要个适应的过程。李子看着明子略带着疑惑的表情向自己走来,“是明子吗”,明子的疑惑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见了,“你是李子吧,在大老远就看到你了,但是不敢认,怕认错了”。“那我们进去吃饭吧”,“好”。两人并排着一起走进餐厅,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就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餐桌前。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餐桌,可以坐4个人,两人相对着坐下。
两人就这么被扔到了无可遁形空间里,四目相对,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子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很熟悉,但又很陌生。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他察觉到对方,跟自己的想法好像是一样的。一种微妙略带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弥漫着。“点餐吧,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李子问道,“我都行,你点就好”。点餐的对话,打破了些许尴尬的处境。两人就这样开始有一嘴没一嘴地闲聊着,从哪里过来的,最近在干嘛等等。但是李子能感觉到,对面的这个人不是网上的明子,感觉完全不一样啊,这简直是陌生人的感觉。他也能感觉到,对方也在努力地从口里憋出话来。
他感觉时间过的好慢,然后他已经下完单了,还得吃个很久的饭,才能散场,他多么希望今天不是约她吃饭,而是喝咖啡。要怪就怪自己没经验,如果是喝咖啡的话,即使是不喜欢没感觉,一杯咖啡的功夫能有多久。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需要硬着头皮把饭吃完。他已经不记得吃饭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更多的时候,两人是各自吃各自的,中间会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吃完饭,两人很快就散场了。明面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次会面不太愉快。后面,李子再也没有给明子发过信息了,明子也再也没有给李子发过信息了。好像一切不曾存在过。
第一次网友见面的经历,让李子对这个社交软件印象不好。为什么网上聊的这么好的人,到了现实中,两人却无话可谈。他想不明白这点。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软件就这么放着,再说吧。
李子每天的生活依然是工作、宅在家,就这样又重复了一个月后,他有开始觉得无聊了。正好上段见网友的经历也快被他忘的差不多了,因为无聊,也是因为没别的办法,他又开始登录这个软件了。发现自己好久没有登录,上面好多人给自己发了信息,他扫了一眼,其中,一个短发的姑娘,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知道过这么久没回她信息,她还会搭理自己。
隔了一天,李子收到消息,是这个短发姑娘给他发过来的,没有很久不回信息的生气,反而给他很熟络的感觉,好像两人是上一刻刚发完信息,下一刻她回过来一样。李子能感觉到对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看着她发的各种图片,他感叹对方的业余生活的丰富程度,有跟朋友聚会的照片、酒吧的照片、潜水的照片等等,对方应该是个很爱生活的姑娘吧。
李子感觉跟这个短发姑娘聊天,一点都不费劲,对方好像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在等着他,他只要接住就好了。对于李子这种性格内向的男生来说,活泼热情的姑娘简直就是天赐的一般。开心、放松,是李子最多时候的感觉。两人在网上的聊天是有一搭每一搭的,看到了就回,有时候忙,就晚点回,双方都不介意对方回信息的速度,这种状态让李子觉得很好。李子觉得短发姑娘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
聊了一段时间过后,李子觉得该约她出来了,他想照顾对方的爱好。给出了周末的两个选择,一个是酒吧,一个是看电影。但是短发姑娘,拒绝了她。她说她周末已经约好了朋友了,等下次吧。李子有点失落,他以为可以像上次一样,约出来只是水到渠成罢了。接下来这几天,李子找短发姑娘的次数就明显比之前少了,两人的联系也比之前少了,他慢慢在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了。
到了周末的晚上,大概8点钟的时候,李子忽然接到短发姑娘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想约他出来见面。这让他感觉很意外,但又有点开心。她说她想喝点酒,于是两人约着到酒吧了。李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打了个车,就前往酒吧了。
李子到酒吧的时候,短发姑娘还没到,他找了个地方就先坐下了。酒吧的灯光很昏暗,他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氛,他环顾四周,或两人、或四人,两人一般是一男一女,聊着笑着。四人或更多,一般是朋友见的聊天。但是能看到,气氛跟两人是完全不同的。
过了不一会,短发姑娘给他发信息告诉说到门口了。李子下去接她,她很好辨认。短发、瓜子脸,瘦小瘦小的,跟照片上很像。见面的时候,短发姑娘跟照片上,一样,一样的活泼。李子带着她来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李子很少来酒吧,他让短发姑娘帮他点一下,他从她之前发的图片上知道,她对酒很熟悉。短发姑娘看到李子有点发呆,就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睁着大眼睛,就那么的看着他。“咋了,这么看着我”李子说道,“我在等你说话啊,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得你先开口”,这话把李子给逗笑了。两人聊了很多,从生活聊到爱好,聊到自己的老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从对话中李子知道,对方在外企上班,性格跟自己完全是反着的,喜欢尝试各种有趣的事情,滑雪、跳伞、旅游,等等。越说,李子对对面的这个姑娘越喜欢了。他看着她眼睛的时候,好像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来,她也对他有意思,他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他希望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应该是吧,不然谁会聊的这么投缘呢。当晚的时间过的很快,为什么幸福的时候时间都溜的这么快。
回去之后,李子的脑子里都是这个姑娘。第二天、隔天,李子主动地给短发姑娘发信息、聊天,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回复信息的消息反而没有那么的快了,之前是10分钟之内就会回,现在是2/3个小时才回。李子安慰自己道,她可能在忙吧。
但是随着李子发的信息越来越多、时间越久,短发姑娘回复的频率越慢、时间越长,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明明前几天晚上还聊的那么开心,怎么过了几天就恍如隔世了一样。李子想把她约出来,当面问个究竟,但是短发姑娘没有回他。这让李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是我哪里不好吗?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吗?焦躁、不安、充斥了他的脑子。李子不断地用信息轰炸对方、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平复下来。终于,短发姑娘把他拉黑了。他真的很难过,他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给对方找了很多个理由:也许,那天她晚上她突然约自己出来,可能是因为失恋了想找人聊聊天?不然谁会那么突然找个陌生人出来呢?也许,那天只有自己聊的开心,那个姑娘只不过是在附和,是自己会错意了?也许,他那天也确实开心,不过这两天又遇到了更合适的了,这也像她的性格,那么活泼开朗,肯定会遇见很多人吧?很多很多的理由,在李子的脑中浮现,他想说服自己,那晚,他真的没睡着,无数个理由在脑中来回横跳。
李子对这个软件是越来越失望了,没想到朋友没交到,还惹得自己这么的不开心,浪费时间。他想把注意力多放在现实当中,自己虽然朋友不多,但还是有朋友的,还是有同事的,多跟他们呆在一起,哪有那么多网络上的烦心事。
到了周末的时候,他想把这个软件删除了,他之前已经把自己的简介改成了“无”,意思就是谁都别来打扰我。所以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人在网络上找他。但是今晚,忽然有个消息发过来,看了下,是个离自己300米的姑娘发来的消息: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现在在外面散步,我看你离我很近,想出来一起走走吗,走完就散。李子没想太多,就当这次是最后一次使用社交软件了。
300米,确实很近。李子和这个姑娘碰面了,两人都觉得今天的见面很冲动,都没有聊过,就这么见面了在,但是两人都没有问对方原因。重要吗?不重要,在每个网络面具的背后,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吧。姑娘叫美子,是个爱打游戏的女孩,李子也爱打游戏,因此当晚,没想到的是,他们聊了一晚上的游戏。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单纯觉得双方能聊到一块去。聊天中也知道,两人住在相邻的小区。这次的经历,李子觉得还挺愉快的,他觉得找了个平常可以一起聊游戏的朋友,这还真少见。有了共同的爱好,又离得近,两人也是经常约出来吃饭啥的,渐渐地,两人是越来越熟了,但是彼此都知道,他们不是在通往恋人的路上,而是在通往好朋友的路上。
李子终于是卸载了这个软件,他想了下自己这段时间的使用体验,除了交到了最后一个朋友,其他时候真的是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但是换来了啥?但是如果自己能够把这些时间都花在现实中,说不准自己已经交了多少好朋友了。太虚妄了,网络交友,李子下结论到,他要把更多时间留给具体的人,而不是照片背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