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我，写给爸爸

（原创发表于公众号：梦扬Lynn的远行纪）

父亲节

爸爸，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否为人父母的前二十多年，与子女的关系多少是掺杂着些许无奈与孤独的。原谅我从22岁起，才真正开始理解你；而到了25岁，才真正开始去了解你。

离家渐远，不觉也已七年。我身上有许多来自于那个温馨小家的特质开始淡化脱落，但也使那些融入血液的本质更加顽强地显现。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才发现自己多么像你。

比如我们都喜欢安静独处、不喜喧嚣；我们都喜爱淡雅、经典、存在于远方的事物，有些抗拒大众的流行与世俗的热闹；我们心底深处多少都有无意识却也去不掉的孤傲和清高，厌恶官僚与媚俗，却也对真诚而博学的人发自内心地敬仰；我们的精神需求都远远高于物质需求，多愁也善感；再琐碎的生活中，也不觉时不时有些形而上的思考。也许这些来自后天的潜移默化，也许它就在这血浓于水的纽带中。

可青春年少时，我是读不懂你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让你满意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因为你很少单纯地因为我的成绩好坏而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却会时常在意一些其他的细节。比如六岁时，你看到我和小朋友们一起走路，面前有几条路，小朋友们怎么走，我就跟着怎么走，你失望地说我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比如初二时一天起床晚了，你问我原因，我答因为闹钟没响，你生气地说我没有担当，只会从外界找借口；再比如小时候和大家一起吃饭，如果我在长辈之前夹菜，或者从盘子的正中间而不是边缘夹菜，你也会制止我。

而你支持我做的事，也和其他父母不大一样。比如很小的时候，小雨淅沥或大雪纷飞时你总会让我出去玩，说城市里的孩子应该这样感受大自然；比如高中时，阿凡达3D电影刚上映，你会让我在晚自习请假，专门带我去看；偌大的电影院里，我是唯一一个穿着校服的人。而这不是特例，中学六年，每个周末你都会让我远离书桌，找不同的经典电影陪我看，或者开车带我去郊外散心。再比如，中学时年年参加运动会800米与1500米长跑，那时我不知道自己有对塑胶过敏的鼻炎，只知每次跑完800米便会鼻腔疼到彻夜不眠，双眼因流泪而肿到难以睁开；次日戴着口罩坚持跑完1500米后，就会迎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发烧感冒。我享受在挑战极限之后拿到冠军的感觉，但次次如此在高中紧张的学习中浪费的时间几近奢侈，你却一直鼓励我的坚持。

曾经埋怨过你太苛求，但现在那些苛求都变成了对我追梦的托举之力。而我也蓦然发现，所有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你在苛求自己做一个好父亲。

我想也许从我出生之时起，你就已经有了许多高瞻远瞩的规划。你未必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成为怎样的人，但一定要具备很多你认为重要的特质。这些特质无关乎具体的成功，而是为了让我更勇敢、更敏锐地去探寻自己人生一场的意义。你对我说过，阿加莎.克里斯蒂形容她的母亲是“一个看起来离现实生活很远的女人”。不论她的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你一直以来或许也希望我能成长为一个可以被这句话形容的女人。

我不知自己何时能成为这样的女人，但我知道，你是这样的男人。你身上总是没有半分烟火气。有的只是书香与茶香，而那也是记忆中家的味道。

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爱书的人。家中那个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橱已然满满当当，里面一小部分成为了我最爱的作家，另一大部分则是我还没有能力和耐心去细品的各类经典。而我也发现自己一直喜欢所有安静的、被厚重书本与木质书架环绕的地方。即使在纽约这样一所城市，我最爱的去处仍是学校的图书馆，在那里我总能感觉到亲切与平静。现在我明白了，可能这是因为它让我觉得像有你在的家。行路万里，在异国他乡深深体味到孤独之时，仍不难找到一个心灵栖息之所。我想或许这就是一个原生家庭能带给孩子最好的安全感。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我有幸做你的女儿。每当想起你作为一个父亲的所有努力，心中除了满满的感恩，还有深深的感动。

这是您的第25个父亲节，谢谢您赋予我的一切，让我成为我。祝愿您父亲节快乐，顺遂安康。

二零一九年六月十六日

梦扬

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