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在餐桌下又牵上了,那是儿子和女朋友的手,年轻人一恋爱真像粘上了胶水似的,对面的小曼看在眼里,欣慰又有些感动。
孩子长相清秀,温和活泼,身旁的女孩一笑起来泛出两个梨涡,又说话翘翘的尾音透着一点小撒娇,小鸟依人和清朗朗正好配成一对。小曼像在欣赏一幅画,心口又像上了一道蜜,对面正在播散着甜味,然后整个空间弥散开一阵甜蜜蜜。
恋爱真好,多像一缕春光吻上眼,又四月的风正好轻柔的拂了面,小曼被这份温柔包裹,有些醉,只是恍惚间又添了点感叹,那冷不妨就冲过来求抱抱的小可爱,怎么忽然就长成小伙子了呢,是呀,一晃眼,孩子都进入恋爱季了。
"吃呀"小曼的先生又在招呼起女孩,此刻他一手好厨艺的厉害,在餐桌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见孩子们吃得欢,先生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做菜是家人的喜好,爱好呈现的作品又恰被甜心的人享受,不得不说愉悦又很有成就感。
孩子们的手还在桌下悄悄调皮着,但胳膊的小小扭动还是将悄悄暴露了出来,像极了课堂上淘气学生的小动作,以为的天衣无缝,但其实台上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咳、咳…"有的会假装咳二声,以示警告,待学生听得声响,一抬头,老师的眼便像闪电一般射了过来,课桌里的手一哆嗦,便像锁上了静止符,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处。
那是上学的时候,小曼为自己不露声色的开小差,突然觉得好笑,"噗"幸亏这一声只是笑在心里,嘴角扬起的一瞬暴露玄机,只是对面的小情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挠挠手心,扣扣十指或就轻轻牵着,哦,已经够忙的了,小曼的微表情自然顾及不到,而身旁先生侧坐着也见不着。
对这甜蜜的小情侣,小曼肯定不会像老师那样,此刻更多的是一份对花好月圆的祝福,那是小曼心里绣出的一幅美景。
牵手,是不是因景触情,同样有一双手长在小曼记忆深处,此刻像待绽开的花,几缕阳光,略微雨露,花瓣便一颤一颤的张开了热烈,春日万物复苏,芽破壤而出,而长在枝头的苞蕾热情似火,紧随着,小曼的心也颤了一下,多么温暖的一幕啊,那时光遥远的,却又像近如昨日的,那只手轻轻一推,门开,手被一牵,小曼从此走近了美妙世界。
小曼是闪婚,在她第一次遇见,就是后来成为爱人此时正在餐桌前忙碌的他那刻,心便为之一动,以致不久后便毫不犹豫的,甚至有点暗自欣喜的嫁给了他,如果一定要有一丝患失,那是在结婚的前两天,当时小曼正在办公室打印一份文件,他从她身边经过,四目相视会心一笑后,看着背影,小曼闪现一丝恍惚,难道就这样匆匆与过去告别,略有遗憾,哦,只是这份惆怅只是一瞬间,又随着他一回头对小曼的一挤眼,那份甜蜜便像一个吻飞了过来,怅然嘎然而止。
噢,小曼又游神了。怎么会坚定的嫁给他了呢,是缘起那双手吗?那宽大的、柔软的、带有温度的手,那心安的、浓情的、力量的手,既使几十年后,小曼依然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暖得化不开的温度,比如此刻,她强烈到感受到内心的一阵滚烫,而手心被柔软包裹,小曼的手微张,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一只手正把它一掌握住。
那一幕……
夜色昏黄,霓虹斑斓,年轻的小曼走在街头,她悠闲的逛着,两旁商铺玲琅,小曼看得有点分神,途穿小街,一辆车突然从岔口窜出,车速不是很快,但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冲了过来,来不及反应,一片空白,就在小曼像雕塑般定格,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了她。
呼……,车像阵风,呼啸而过,而被那只手拉回的小曼,怦怦怦,心狂跳不止,但尚未回过神,那只手又轻轻放开了她,小曼一抬眼,一位健朗的男子冲她一笑,便匆匆的带着小曼被瞬间击中的余味从她身边走开了,可能事正急,不容耽搁。
小曼记住了那双眼睛、那只手和那个背影,眼笑起来月牙状,肩膀很宽,结实而力量,而那只手,掌心很柔软,温暖而包容,小曼想到了沙发,而仰天一躺,正好躺进那份温裹里。
时间有时是淡化伤痕的良膏,有时却也像一杯忘情水,喝了便会将某一段的浓烈稀释的淡然。转眼几个月一过,那场街口阴霾,早已淡去,而那位路人他,被小曼藏进了记忆里。
一段时间后小曼因职场发展,考虑跳槽,新公司面试的主考,小曼一眼认出了他,那一瞬小曼的眼睛闪出了光,除了惊喜,甚至还有点期盼,期盼对方也流露出不期而遇的庆幸,那样就像一场润物细无声,小曼更像藤上的一朵牵牛花,悠哉悠哉的迎风舒展,花蕊深处有一双手,展出伸入天际,一把托住湛蓝下的云,就像说你好,当然还会跟上一句,嗨,又见面了,一切看似的不经意,却又是顺了小曼隐寂在心里的秘密,不再遗憾,空荡没有着落的飘着,然后牵扯住心,既使淡淡的,也会牵出一丝痛。
哦,苍天有眼,现在除了面对面不可少的言语感谢,还有更多的,装在心里,盛得满满的,直待悄悄的等来一个人说给他听,短短一瞬,经历了多么微妙的一场心旅。但又是一瞬,一丝凉散进了小曼的心口,从那传过来冷静凡常的眼神,小曼知道那一面之缘他对她已皆无印象,哦,多么滑稽的一场渴望啊,何况那还是一场冒失的小街之险,又迅速的,小曼回过神来,好了,现在是一场面试,一切只是心里的秘密,不要自取其辱,让他觉得自己还将会是一位冒失的同事,当下还是好好应对,那一一严谨的提问,小曼不敢怠慢,也是回应的恰如其分,看着对方越来越温和的笑意,小曼知道进入这家公司并无多大悬念。
小曼先前是做了多少善事,以至老天对她格外眷顾,去了新公司没多久,他分管部门的助理外嫁离了职,公司决定把小曼调去接岗,他依然是老样子,对待下属随和严格又恰到分寸,而小曼对他的感觉却是一日三变,不断升温,他未婚,小曼未嫁,喜欢他的单身女同事还不在少数,又因为是上司的身份,小曼其实还有点怵他,但喜欢也是抑不住的,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那小街之险的相救,但小曼一直未说,小曼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那类似报恩的感情投资,予他是不公,予爱是不敬,高山流水觅佳音,天山上有一朵雪莲,一定会等来懂它的这个他,小曼静静的等,等他主动喜欢上她,等这个像阻隔了电源的男人,拉开闸门,而电极的一头站着小曼。
好像遇到他,小曼会注定遇上一次次好运气,部门组织的一场户外活动,结束散场,他走得缓,小曼走得慢,而走出时间不长突来了一场暴雨,于是小曼匆匆的在跑,而他也呼呼的像阵风赶着躲雨,就在他快赶上小曼时,恰好看到远处有座躲雨的亭子,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手心又酥又麻,紧随着小曼的心口好像隐匿过一支火种,被电流一下击中燃烧成一团火焰,再一路奔狂直至到达指尖、发梢及每一个神经末梢,感觉自己被燃成一束光,与身旁的他合成连体,一束光在跑。而此刻的他呢,怦怦怦,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也是对方的心跳,跳得澎湃,跳得不顾分寸,跳得像十八岁的少年,跳得又一阵灿烂,跳得紧紧牵住那只手,重重的长吁一口气,情埃落定,就是她。
突然希望雨再大些,再大些吧,风,再猛些,再猛些吧,路再长点,再长点吧。
一路跑,一路跑,是这只手,温暖安全,像一个怀抱。
一路跑,一路跑,是那个冒失的女孩,像迷路的,彷徨的,像在十字街头等我领回家的女孩。
小曼沉浸在一张浪漫的网里,而他在想这个迷糊的女孩是否想起了他。
长亭内,雨深处,他说如果今后我们有个女孩就叫雨忆,雨天让你恢复记忆。她说如果我们有个男孩,就叫谦守,谦虚的谦,守护的守,谐音牵手。
哈哈,你不能取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吗,他笑她。
啊啊,你明明认出了我,为何一直装着不知道,小曼假作生气。
原来都在等,那时候他们的恋爱其实早已开始。
这是属于小曼时代的爱情,有惊带险,但化险为夷,更是好事多磨,促成了一生良缘。只是对孩子的牵手,小曼希望经历是温和的,安全的,轻快的,愉悦的,像泉水哼一首歌,叮叮当当,淅淅哗哗,源源不断的淌在山涧,淌过小溪,四周枝鸟飞鸣,草木葱翠,一口甘泉甜在心口。
吃完餐,孩子们牵手外出,小曼走到先生身边,异常温柔,手轻轻牵住那一双暖如春天的手,带有一丝撒娇的把头埋进了先生的胸前。“今天怎么了?”,“别说话”,小曼就像当年一样,细言细语。一瞬间,一股暖流在先生心里荡漾,吻着小曼的发,香香的。
牵手,真像一场爱情仪式,既使回味,也是如此虔诚。这是月光发出的感叹。
牵手,真像一把爱情锁,从此锁住了心,锁进爱的欢乐屋,这句话适合小曼。
牵手,真像一份爱的邂逅,没有早一步,没有晩一步,刚好遇见了你,这句话送给小曼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