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

喝醉了,真的醉了,但今天心中一直有个执念,想写出来……

初闻微观(微观经济学)老师时,那时候疫情,我们上的网课。

她的声音很好听,我猜想她一定是个美丽大方的成熟女性。

上网课的那段时间,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微观老师讲课,因为她讲起课来,总给人一种要骂架的气势,仿佛要突破天际的热血沸腾。

可惜的是,我那会把睡懒觉放在了首位,致使我失去了她的好几节课。

如今想来,不禁有点后悔了。

后来,我们见面了,所有人都咦嘘,失望透顶。

她居然是个胖子,身高一米七左右,烫卷的头发随意的盖在头顶。

可声音却依然让我感到亲切。

她讲课,总喜欢讲一半,另外一大半时间去讲她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些人生经验,少走弯路。

这一点上,她和我高中的数学老师,祝老师有点像,课前三十分钟(除了不讲正课,啥都讲)。

我很庆幸有这样的老师教我,所以我索性坐在了没有人敢做的前排,就为了听的更清楚。

可惜的是,后面有一节正课的内容没有听明白,睡着了。

那一睡,就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之后她讲的所有课内容,我都听不懂了。

同一时间,再加上舍友拉着我一起玩,我渐渐开始对微观经济学这门课失去兴趣。每节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这个状态持续到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前的这段时间,微观老师对我们进行了重点内容的勾画,我很认真的勾画了,但因为我和舍友一起坐在后排,所以很多内容听得不是太清楚。

我很烦躁,把这一切怪罪在舍友身上,他为什么一定要做在后排,害得我和他们一起坐在这里。可又觉得自己不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随波逐流,跟着他们坐在后排。

于是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课一定要不管不顾的坐在第一排!

可惜,下节课,居然是最后一节课,最后一节!

我来到教室,不管不顾的坐在第一排。用一种潇洒至极的姿势把书包砸在桌子上。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几乎是面对面,眼对眼。

刚开始上课,她的眼中泛着泪光,我相信没有人比我看的更清楚了。

她说,她的心情很不好,在来上课的路上就一直在擦眼泪。

我听罢,只注意到她的眼中,眼看着就要滴出来,却又被她眨了回去。

她用一种极其幽默风趣的方式讲述了原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轻松。

我坐在她不足一米的距离,看着她不断的笑,好高兴的大笑,眼睛却湿润的像是填满了水,心里有些心疼她。

微观老师谈笑着告诉我们,她有一个人生中难得遇见的领导。在学校第一次组织打新冠疫苗的时候,每个人打完都要观察四十五分钟,而她和她的其他教师同事都不把这四十五分钟当回事,除了那个领导安安静静的非要等到四十五分钟再走。

她们嘲笑那个领导太惜命。

就在前几天,那个领导说肚子涨,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微观老师再次嘲笑她惜命,可谁知道,这一次检查出来,居然是癌症扩散了。

那一刻,讲到这里,我明明看见,微观老师的泪光已经滴出来了,可嘴上却轻松的笑着,说着一些别的话。

我反正看见她哭了,想给她递纸巾,可似乎别的同学并没有看见,整个第一排十几个座位,就只有三个人。

说不定,微观老师并不希望别人发现她在哭,说不定后面的人并不能看到她的眼泪,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她并没有哭呢?

所以我没有递上纸巾。

而是继续静静听着。

她告诉我们,这节课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后一节课,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她买了个关子,要在第三节课告诉我们(我们这一下午要上四节课,总共时长四个小时)。

这次,我几乎用我高三听数学课的状态去听她的课,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公式后面的原理,每个词汇的概念,我都细想的清清楚楚。

在我满怀期待中,第三节课到来。

她开始讲她的故事……

从2008年开始讲起,她大一,那时候她就和她的另外一半相遇,用一种极其幽默风趣的方式,讲述完她们的爱情经历。

她和她的爱人在一起四年,她们双方或是为了目标,或是为了对方,纷纷选择考研。

她很努力,第一次考研就考上了,学校是她的爱人劝她去考的普通一本学校,而她的另一半,却完全因为运气好才考上和她同一个学校。

研究生生涯,她的爱人选择留校当老师,她则打算继续考博士。

这一想法,却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对于考博士这个问题,小两口还争论了一番。

考博士第一年,她失败了,离南开大学就差了一个排名。

失败后,她去浦东银行支行工作,她是去哪里工作唯一一个没有掏钱,凭实力得到这份工作的人。

第二年,她和她爱人结婚了,本来打算继续考博士,可惜那年她怀孕了。

与此同时,浦东银行领导用她结婚没有太多时间放在工作上为由,把她调去了支行。

第三年,孩子才四个月大,还没断奶,所以这一年她又没有去实现自己考博士的目标。

第四年,她终于能开始考博士了!

她努力,奋斗!可惜那年南开大学西方经济学只招了两个人,她第三名,前两名是一个从德国留学回来,一个从英国留学回来。

第五年,她不甘心,继续考博士!非要考上不可!

第六年,考博士改革了,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并且放松了一定要上南开大学的执念,报了别的学校。

第三次考博失败!

她奔溃了,明明这么努力,为何得不到回报?

她开始怀疑马克思主义,开始怀疑唯物主义,居然相信迷信,要去追求神佛的帮助,还买了一些护身符。

她真的无奈了,一个做妈妈的人,一个有自己家庭的人,哪里还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梦?

她前思后想,反复思虑,最终决定,辞掉银行的工作,去做一个老师,一个经济学的老师!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当老师更合适,既可以让自己复习学过的知识,又能成为自己的工作,养家糊口。

做老师期间,她再次去考博士,第四次考,分别报了好几个学校,那个渺渺无望的南开大学依然在列。

那一年,她但凡有时间就去学习,她成为一个比学生还疯狂学习的老师,为了考取博士。

那是她离南开大学最近的一次。

南开大学经济学最厉害的一个老师——我们现在所学的政治经济学课本的编者——逄锦聚教授。

那次她考了第一,无与伦比的第一。

可惜,被录取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原因复杂。

她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放弃,2020年,她准备第五次考博士。

这年疫情,她报了许多大学,可因为疫情,害怕传染,故而不准她去复试,她只能就近选择地方。

可惜,南开依旧在列,依旧没考上。其他学校因为英语学科,失败了。

她发现自己比不过那些应届的考博生,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考博士这件事上。

她还要顾及家庭,照顾孩子,分心工作。

同一时间,考博士的英语四六级凭证因为到了五年期限,不允许再用。

她无奈,一边给我们上课,一边另寻出路,考取雅思。

2021年,给我上课,她屡屡请假,我们那时候不明所以,现在方知,考雅思去了。

考雅思一次就成功了,不仅如此,第六次考博士,她也成功了。

可她却告诉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成功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录取她的学校,是一个次于南开大学的学校,而不是南开大学。

我坐在她跟前,为她感到深深的遗憾。

她的人生是让我感到励志,充满激情的。

所以说,明年这个时候,31岁的微观老师就要和小她七岁的博士生一起,进入校园变成一个学生了。

我想说的是,乾坤未定,谁又敢说,这不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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