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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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入睡前，突然有记忆的碎片蹦入脑海，斑斑驳驳的碎片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彼时我还在读初中，也算是豆蔻年华了。那个年代，很多学校流行寄宿制，我就读的初中也不例外。我们宿舍有8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一起也做了很多有趣的事。今天要讲的这件小事，也是我们全宿舍一起做出来的，虽然不惊天动地，甚至微小的可怜，但回忆起来，总是很温馨。

说到这件小事，不得不提到故事的另一个主角——W。W是我的同桌，那时候读书，座位都是班主任安排固定好的，跟同桌接触也算是时间比较久的。倏忽已经过去十几年，自打初中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对初中的一些事情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一些片段也很模糊，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W是个瘦瘦小小脾气很好的小男孩，他的眼睛细细小小的，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咧嘴笑的时候嘴角边一个小小的黑痣很跳脱。

跟W同桌期间，貌似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日子就平淡如水的过去。初中生活，无非就是上课、自习、学习、课间聊天、嬉戏打闹。

日复一日的生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我依然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并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有一天突然发现W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座位空空如也，只有复习过的教材摊在桌子上。为了拥有更大的“空间”，我帮W把书本收拾好，散落的圆珠笔装进笔盒。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几天后，W回来了，人貌似更瘦了，也更黑了。W开始正常上课学习，但是话很少，我说一句他搭一句，依然很温和。某天是班主任的课，上完课趁大家自由复习阶段，班主任叫W出去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W回来了，眼睛哭的红肿肿的，应该是努力在忍着情绪和眼泪，可能后来还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从侧面只能看到因为抽泣而一耸一耸的肩膀。W估计是努力憋着不哭出声音来吧。我顿时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后来忘了是谁透露给我们，说W消失那几天是回家参加葬礼了——W的妈妈下车时突然被对面呼啸而过的车挤在两辆车中间，挤死了。当时“死亡”这个字眼，对于才13、4岁的我们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之前的谜团一下子解开了，难怪W消失了那么久，难怪W回来后整个人很憔悴，难怪W会在教室里埋头痛哭。失去母亲，这对一个小男孩是多大的打击呀。知道事情原委后，我跟W说话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勾起他的伤心之处。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W情绪也稳定很多，除了更缄默之外，貌似跟以前没啥不同。W家的事其实在班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某天晚上，我们宿舍几个女孩子闲聊，有人倡议要关怀一下W。于是一个小小的计划便破土发芽了。

当时因为寄宿制，家长都会给一定的零花钱，也会给带一些水果零食之类。我们有的把自带的大苹果贡献出来，有的把父母给准备的牛奶、核桃乳贡献出来，还有一些小面包蛋糕之类，塞了满满一大袋子。我们又用自己的零花钱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跟吃的放在一起。宿舍老大老二负责采购；老三老四负责把东西拎到学校门口保安室（寄宿学校，有时候家长来看孩子，恰逢上课，会把一些吃的放在门卫处，由门卫转交），并跟门卫打好招呼帮我们保守秘密；其他人负责望风，我则负责跑到教室，跟W说：门卫那有人给你送了一些东西，说让你去取一下呢。

W深信不疑，很快就去取了回来。当瘦小的身躯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大袋水果零食回来的时候，能明显看出他是开心的。W把吃的放在教室座位底下，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我分享，我摆摆手表示不要。W有点腼腆和开心的说：不知道是谁送的呀！很多好吃的，门卫说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能是哪个亲戚吧。我连忙附和：对对对，可能是哪个亲戚来看你，忘了留名了，你就尽管吃就好了。

反正那一天，W是开心的。看着W久违的笑容，我们宿舍感觉也很开心，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年少的我们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回想当时的我们，真是幼稚。但我们是一群善良的幼稚鬼，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和能力范围内，给失去母亲的W一点点关怀和温暖。如果，W能感受到一些哪怕是一丝丝温暖，能让他小小的心灵得以慰藉，也就足够了。

（文章首发于个人公众号：夏天的西瓜瓜      欢迎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