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马：沿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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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脏碧血的流动中回荡的语言，在光影间无声旋转的声籁，化作绿叶的沙沙声，传入我的耳鼓。这是宇宙的官方语言。它的基调是：我在，我在，我们同在。

——泰戈尔

声色激昂，煞是纵情，盛夏流火的时节，高天遁来的阳光，通过大小不一的叶缝，与地上的阴影偷偷拥抱。蝉鸣声一浪高过一浪，畅朗的光线流水一般滑过窗棂，又似时光一般的，用它特有的吸盘，攀住皮肤，顺着肌理渗入血液，在胸腔内翻滚。

零九年的夏天，我失去了生命中一道重要的风景线，我选择了云南来疗伤。

坐在随团的大巴上，看窗外的景色，那些不知名的树在风中长得像开满了花一样。树干雪白，叶色渐次瘦黄，安静地堆积在树根处的落叶扎进了我的眼睛，那像油画一般斑斓又脆质的黄色，就像我逝去的外公一样。这一瞬间，悲伤在心里被无限放大。

那个人教会我告别放肆、浅薄，他使我以另外一种坚韧、平和的姿态诚实生活。然而，他没有陪我蜕变，无法看我成熟。这其中的遗憾、悲伤、悔恨，只能由我自己回味。外公，是你的爱赐予我勋章，没有想到，只能由我自己佩戴。我是那么渺小，曾经贪婪，总是不满，时刻感到厚实的生之不安，对于你给的关爱和等待，我未曾来得及道一声感谢。

休整过后的清晨天气微凉，到处是零星的野花，未上鞍的马儿低头吃草，鬃毛被镀上金色。整个轮廓耀目得让人难以直视，不敢奢望，宁静如同儿时睡前母亲在耳畔唱过的歌谣。破空而出的光线是一丝一丝的，柔软温和，顺着掌纹游走，照亮整个人，不像江南夏天烈日里似针的光芒那么锋利。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这片静土便苏醒了。

云贵高原的高气压抑制不住我对这片土地的深情。我似乎迷恋上了倾听，倾听日光的抚摸它亘古不变却又瞬间万变的情愫。玉龙雪山上长年不化的爱情之莹，山脚清溪边永世不衰的母爱之浆，肥沃土地上代代传承的烟火之气，无一不在告诉我，是的，“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比你意想中伟大得多或者悲伤得多的事情发生，而且不只是死亡”。

这里的平实厚重的荒村，山野，河流，积雪，人烟，它们由来已久。生死荣枯轻得让人无从察觉，但我真切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那华实蔽野的田野上掠过的风，那灰蓝色苍郁的高远无比的苍穹，那稀薄的空气，那清阒的街道，那一切触手可及的沿途的风景。

我一直真切地感受着你的存在，外公。甚至在某一瞬间，我会感觉你在我身边看着我，看我的欢欣鼓舞，看我的坚不可摧，看我像你期待的那样生活。看过自己以前的轻浮和脆弱，我便苛求自己应当容忍，平和。用严谨的态度生活，尽量与他人保持不紧不慢的情感。

人生是有尽头的旅程。只有狠下心来不回头看那些身后渐行渐远的风景，才能欣赏到更加深刻（美好）的景色。须知，那个一去不复返的风景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留在了原地，驻足在你生命的某一段过去。所以，勇敢地，把头转向你前进的方向，让沿途的风景在心中绽放。

那些“沿途的风景”，推着我去爱去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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