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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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曲一禾是在她的婚礼上,彼时她27岁,是她从前期待的想要结婚的年纪,一切都那么尽如人意。我放下手中的一捧郁金香,转身走出这个神圣的地方。

没有人看见我出现在这场婚礼,红毯的尽头远远看一眼,我能给的所有祝福只能到这里了,我认得出她眼里的幸福,很多年以前我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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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一禾的时候,她穿得像个斑马,远远的我就看到这个穿着黑白条裙子的女孩举着手机四处张望,而手机的另一端是我。

我那时是接新生报到的学长,顶着毒辣的太阳,我已经奔走在校门和报到处之间三个小时了,此时看到一禾的一身“斑马线”,晃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走近了,看清她帽檐下清秀的脸,又让我一瞬间晃神。简单地打过招呼,我带着一禾一路走去报到处,偶尔感觉到她的目光看向我这边,我一刻不停地向她介绍学校里的情况,以便掩饰我的些许紧张。

穿过一条林荫路,报到处楼下,我叫她自己进屋去填写报道信息,我必须赶去接下一个人。一禾看见我急匆匆要走,随手摘下自己的棒球帽递给我,见我愣在原地没有接,她直接走过来将帽子扣在了我头上,我看清她小鹿一样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却一直带着纯净的笑意,凉凉的。

面对这才刚认识的女孩,这样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躲开。

我的手机适时响起,我赶紧道了谢,告诉她明天还会见面,然后匆忙按下接听键跑下楼梯。燥热的天气让人精神恍惚,本来有了遮阳的帽子应该舒服些的,但我却觉得自己更迷糊了。那天我迎接了无数个新生,说了无数的话,但我唯独记住的,却是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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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禾加了我的微信,我说谢谢你的帽子,让我没有晕倒在工作岗位上,明天开始军训的时候会洗干净还给你。她却说帽子是新买的,如果学长不介意,就当是“贿赂”学长的见面礼吧。

真是个奇怪又可爱的女孩,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回她那我“收贿”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接着是双方哈哈哈哈的结束语。

带新生工作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些关于情愫的小火苗就这样悄悄在我心底燃起了。

带新生军训着实是一件苦差事,我们作为学长,虽然不用踢正步站军姿,但是阳光下暴晒的酷刑一点都不能少,学校要求我们同新生一样不准带帽子,不准打阳伞。于是一禾送我的帽子,我只能洗好挂在阳台,不能戴着。

几天的训练,天天都是阳光普照大地,连一片云也没有,大家都晒得又黑又亮,一禾也不例外。我会有些刻意地关注一禾的情绪,阳光下她的脸红红的,带着一些无奈和困倦。

我偶尔从她面前经过,她会趁着教官不注意朝我做个鬼脸,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我。我在这些新生面前为了树立威严,平时都是很严肃的样子,大家都不敢在训练的时候惹恼我,除了一禾,她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我是在假装威严。

中午是没有时间回去休息的,经常能看到一禾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啃一小块西瓜,有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总是笑嘻嘻地说话玩闹,一个人的时候却很静默,好像全世界都与她无关一样。我好奇这个女孩是什么样的,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累得要死大脑短路,却经常能想起她朝我做鬼脸的样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军训最后需要汇报检阅,一禾被选去方队最前面举牌子,从选上的那天开始,就和我无止境地抱怨那套举牌子时候要穿的亮色裙子像极了饭店门口的礼仪小姐。

直到正式检阅的那天,我终于看她穿上那套衣服...麻了,还真挺像,队伍通过的时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码着主席台的边站成一排,我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当晚一禾说她带队经过主席台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表情古怪的我,我嘴上说着你脑门子上真的贴了礼仪小姐几个大字,心里却想着她在一排穿一样衣服的人里一眼看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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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算是圆满结束了,这段时间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积极的时候了,工作强度很高,但我干劲十足。那时候我以为我的积极努力是受一禾影响的,后来才知道,其实有些东西是互相影响,互相成全。

庆祝军训结束的酒桌上,我被一群弟弟围着灌酒,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一群大小伙子围攻,诚心是要“报复”我这段时间对他们的打压和恐吓,非要把我喝挂为止。年轻人一起经历过困难和痛苦之后总会拉近距离,变得感性又矫情。

还好战线拉得长,我又是个醉得快醒得也快的,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酒醒了大半,外面下着小雨,我们淋着雨往学校走。几个小姑娘拉着一禾跟在我们身后,一禾也喝了酒,酒桌上我并没有太多关注她,不知道她有没有醉,只是一路上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我才看了看一禾,小鹿一样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却没有看着我,而是盯着离她不远的陈霏。

男孩子们摆摆手让她们快上楼去,我也没有再继续猜测一禾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喝醉了吧。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我才后知后觉有些头晕,脑子里浮现出一禾刚才在宿舍楼下的样子,于是打开对话框想问问她有没有喝醉不舒服,但打出字又删除,我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那种时时刻刻的惦念,让我忽然明白,我喜欢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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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一禾先说话了,是一条语音,我听见她带着轻微鼻音的声音:海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叫林海宸,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喊我宸哥,一禾是第一个叫我海哥的,这个女孩,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那晚是她第一次这样叫我,以前都叫学长。

我被她突然改变的称呼和突然问出的话题惊到,刚刚心里正在想着自己喜欢上她了,她就忽然这样问出来,一时间我有些害怕给她答复,难道这样就要告白了吗,我不该这样草率啊。

但我还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竟然没有再问下去,只说她要睡了。本来草率的表白马上要说出口,结果莫名其妙地道了句晚安。扔掉手机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林海宸你怎么这么怂啊,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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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由于不是同一年级,很难再见到面了。但我对一禾的喜欢和好奇并没有因为见不到面而消失,可是我实在没有主动联系她的理由。

直到一禾班里开始竞选团支部书记,我作为曾经带领他们的学长去参与选举。竞选的名单里有陈霏,也有一禾。一禾漂亮,而人们总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更多的好感,想必老师们也更喜欢一禾。

可我不得不承认,陈霏的办事能力和亲和力更强,军训期间我找她办过一些事情,确实稳妥。另外还有我的私心,我知道团支部书记着实是一个苦差事,一禾古灵精怪的性格和平日清冷的神情,我确实不希望她来担任这个职务。在我的建议下,老师再三斟酌,最后确定由陈霏来担任。

通知下发的当晚,一禾又给我发来了一条语音:海哥,你喜欢的人是霏霏吧?

我当时愣住,我问她为什么这样觉得,隔了一会儿,她才说其实聚会那晚她无意间看到了陈霏手机里和我的聊天界面,我在安慰失恋的陈霏。她说她知道陈霏经常晚上和我打视频电话,还说一定是我帮助陈霏成为团支部书记。长篇大论拍过来,俨然是要列出我种种“罪行”。

这长篇大论,醋味儿十足,我在心里打了一个赌:一禾也是喜欢我的。一个人只有在意另一个人,才会敏锐地感知到他身边的一切事情。

“海哥...”她见我不说话了,可能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

我当时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的一瞬间,我说:傻姑娘,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一天,林海宸终于对曲一禾表白了。事实证明,林海宸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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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后来我和她解释,对于陈霏,只是作为学长的关心和责任。而相比虚无的职务,我更希望一禾的大学能过得轻松并且快乐,我不忍心在一禾清澈的眼睛里看见浑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决定,但当时的我,一心只有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一点委屈。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叫我海哥,她的理由是为啥要和别人一样呢。

我们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开始了,现在想起来,我的表白确实草率,只是因为我们当时相互喜欢,所以才没有人在意这草率。

官宣的时候班级群里炸开了锅,可能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在一起吧。一禾班里几个喜欢她的男生着实默默心碎了一场,谁让我是他们学长呢,心碎也只能默默的。

一禾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什么学长,那种自然而然的零距离感,却让我觉得恰到好处,感情真是奇妙的东西,不是对每个人都可以。

像很多情侣一样,我们漫长恋爱的开始也是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一禾经常偷偷溜进我班里陪我上课,我的无良舍友徐佳乐甚至买通一禾替他答到,一禾每次都说还好他的名字可男可女。

我听课的时候,一禾就拿出她的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她很爱写东西,有些只是日常的记事,有些是她突发奇想的几句诗或者鸡汤,总之那本绿色软皮的笔记本我经常见到,她偶尔也会拿给我看。

时间久了,我能感觉到她写的东西也许是她内心的写照,她的心里有一座神秘的花园,保留着属于她自己的单纯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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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一禾的好奇似乎是没有止境的,她总有让我意想不到的一面。

五一假期,我们去了山东青岛,晚上七点钟的五四广场挤满了人,我们找了个靠近海的地方坐下来吹海风。一禾告诉我,她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她给我讲了很多她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她喜欢的城市和她向往的生活。

她说她想和我一起去更多的地方旅行,想去感受很多大城市的人间烟火。坦白说,那一刻我是有些迷茫的,从小到大我甚至都没想过去远方看看。一禾对我描绘这些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闪着幸福的光,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向往。

十一假期,我们去了天津。走过很多天津古老的小巷,听地道的天津相声,逛五大道,喝15块钱一小罐的老酸奶,吃20块钱一套的煎饼果子。一禾很兴奋,她很喜欢古老的建筑,会用手仔细地抚摸砖瓦红墙。

最后一天晚上,我们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坐上了天津之眼摩天轮。当我们来到最顶端的时候,看到的大概就是一禾所形容的人间烟火,一禾对我说:海哥,我们以后来天津生活吧,我很喜欢这里。也许我们会在25岁研究生毕业,会在27岁结婚,30岁之前有两个小孩呢。

话题拉扯得越来越远,直到走下摩天轮,我们好像还沉浸在对未来许多美好的规划和幻想里。当我回过神来,不敢再想下去,潜意识里我始终都是现实主义,只是一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渐渐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爱情的热烈总会冲淡其他一切隐藏在深处的思考,兵荒马乱的年纪里,本来没有规划的我,那时认为自己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人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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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总是快得像按了加速键,如果不是有照片为证,我甚至会觉得很多事情我根本没有经历就过去了。

时间来到大三,我开始着手准备考研,我自认为脑子不是很好使,考研这件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我去天津的车票。

我一个搞土木工程的,是不折不扣的英语白痴,考研英语着实把我难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开始放弃英语,学习的压力也让我的脾气变得暴躁,心情变得阴郁。一禾有时会带着切好的水果来自习室找我,我知道她是想陪我聊聊天,帮我放松一下。

开始的时候我听她说着鼓励的话,觉得确实有一些安慰,但时间久了,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加油能解决的事太少了,就比如鸡汤救不了我的英语成绩一样。

十月底的时候,我报考了天津的一所大学,但我的成绩依旧飘忽在及格线的边缘,我害怕自己考不上,甚至开始自卑,觉得自己支撑不起我们的梦想。

一禾还是会来自习室找我,但我却不想再和她倾诉,经常过一会儿就赶她回去,甚至因为她没有发现水果捞里有一颗坏掉的草莓和她吵架。每次她离开以后,我又花更多的时间自责。

她理解我压力大心情不好,但不能容忍我因为克服不了自身的困境而迁怒于她。当时的我当局者迷糊,发现不了自己对她逐渐增多的冷漠和忽视。也许裂痕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吧,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或者不愿意承认。

临近考试的最后一个月,一禾没有再来找过我,我背政治背得昏天黑地,也无暇顾及她。开考前那一晚,我吃完晚饭回自习室整理东西,看到桌上放着两条巧克力,我知道一定是一禾给我的,她以前和我说过,考试前吃一块巧克力就不紧张了,这是一禾过关斩将的独特方式。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我顶着昏沉的脑袋和僵硬的身体走出考场,觉得灵魂已经壮烈牺牲,轻飘飘地要飞走了。把我从空中拉回陆地的是站在学校门口等我的一禾。那天刚下过雪,一禾的兔耳朵帽子上还沾着雪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她朝我张开双臂,我们在雪地里拥抱,无声无息地平复了之前所有的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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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几天以后,我终于从那种濒死的感觉中缓过神儿来,也终于开始正视自己英语考砸的事实。我没有告诉一禾,一禾也很默契地没有问我。但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一禾认定了要去天津,我就去天津找一份工作,反正日复一日的读书生活我也已经厌倦了。

事实确实如我所料,我落榜了。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知道结果的时候还是消沉了几日。一禾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沉痛又积极地安慰我,她总是与众不同的。

她说:海哥,你可以提前实现赚钱养我的梦想了呀!不知道一禾是读懂了我还是读懂了这世道,我们拼命努力做的各种事情,其实终极目的都是赚钱和活着。

日子还在继续,一禾步我的后尘也开始了考研生活,她和我一样搞土木工程的,却偏偏对数学毫无感觉,我劝她去考一个文科类的研究生,她却依然坚持学土木,她说她其实并不会写东西,写字只是她宣泄的方式,如果连这唯一的方式都变成了要钻研的专业,那生活真的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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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很快就到了,我要走了。越临近离校的日子心里竟然越是平静,和一起度过大学四年的朋友们醉生梦死地玩了几个星期,我终于在送别第一个朋友的饭局上哭成了狗,原来平静了很久的情绪只是假象,一切只是在堆积,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

一禾在接到电话的时候,顶着小雨跑了几条街来找我,我已经醉了。那是我第一次在一禾面前哭成这样,还不停地和她说:呜呜呜你不懂,你不懂这种离别的感觉。

我不知道一禾当时的表情,但盲猜应该是哭笑不得。其实一禾怎么会不懂呢,我为离开我的朋友们伤心难过,而一禾也要和我分隔两地了。

我们班拍摄毕业照的那天,一禾捧着一束花蹲在墙根儿底下看我。我被东拉西扯着合影,始终脱不开身,最终还是徐佳乐把我从人堆里扒拉出来的。这小子还挺仗义,当初一禾没白白替他答了那么多次到。他用他的微单给我和一禾拍了很多照片,是那个夏天里我们最后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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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余韵终会散去,那年秋天我带着与一禾的约定,在天津找了工作,和别人一起租了一个五十平的房子,一人一间屋,已经花费了我大半积蓄。那年我兜里的钱,还不足以支撑我在天津这样的城市里住得舒服。我想要快点融入这座城市,也很想有安定的生活,但刚开始工作,活特别多,经常加班到很晚,钱却特别少。

天气渐渐冷了,我们每天都很忙碌,很少通电话,也很少分享各自的生活。我的心态因为进入社会而渐渐变得没有波澜,一禾不在我身边,我甚至有些忘记了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禾说,她好像又回到了我考研时候的那个冬天,但是身边没有我在了。她说她很累,我不知道她是在说学习,还是在说我们。她没有向我倾诉或者抱怨过什么,我也木讷地没有给过她安慰和鼓励,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里,以为她一直好好的。直到很久以后我成了局外人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迟钝。

我开始无止境的应酬,经常喝到迷糊,也体验了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我意识到,社会和学校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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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禾的感情,逐渐变得不温不火,隔着屏幕,终究是无法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的。但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一禾考上了,我们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但我们好像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欣喜若狂。

那年八月底,我去天津车站接一禾,送她去学校报到。这场景和四年前我接她进大学的场景逐渐重合,只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属于新的学校了。

不再是异地恋了,我们的感情本不应该再有什么阻碍了。但我们都太乐观,时间久了,学校与社会的不同更加显现出来。一禾每天忙着学业,甚至比考研的时候更忙了,她有了新的朋友圈,过着和大学类似的生活。

而我忙着和领导搞好关系,客套虚假的话术说得越来越顺嘴,却还是挣得很少,粗略地算算,就算再工作十年,也未必能在西青区付得起一间房子的首付。

越来越少的交流和见面,一点点堆积起来,一禾会怪我没有时间陪她逛街,怪我节日里没有为她准备惊喜,我怪她半夜还在外面喝酒,怪她和朋友跑去北京看演唱会没告诉我。于是本来不多的交流最后都变成了无止境的争吵。

其实裂痕早就存在了,只是我们都在逃避。一禾想要的,是我经常陪着她,是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忽视她的感受,在一禾的世界里,什么都是美好的,这来源于她的内心,她希望我任何时候都保持积极和快乐。

而我自从开始参加工作,就陷入了一种没钱不会快乐,可我不会赚钱的怪圈,经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生活在这样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的地方,看似每天在工作,实则是颓废的。

将我从这场旷日持久的颓废中打醒的,是公司突如其来的裁员,我就是被裁掉的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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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给一禾打了电话,我们约在一家餐厅见面。

“一禾,我想离开这里了...”

“海哥,我爱上你是因为你积极努力的样子曾经拯救过我。”一禾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对我说出了很多我以前从没听她说过的话。“18岁那年我其实很不快乐,我害怕陌生的环境,害怕复杂的人际关系,害怕未来的生活。

你的出现像氹仔巷楼宇之间的一束阳光,让原本逼仄狭窄的生活充满希望。是我自私,爱你却也在利用你,想要你的陪伴,想要你帮我实现我想要的生活,却从来没想过你要的是什么。”

“海哥,你似乎是不属于这里的,你该重新拾起你19岁那年满满的正能量,为自己而活。”她看着我,眼里湿漉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第一次见我时那种清澈的眼神。我们再也不能给彼此温暖和力量了。

我以为我会说一些告别的话,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沉默良久。

回去的路上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需要一个陪伴呢。很多时候我们看不清爱是什么,美好的词汇总是在描绘着相似的含义。我们在一起已经太久太久,很多事情早已成为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已经是习惯多于喜欢。

那天我一个人沿着海河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再也哭不出来,依旧没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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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这一年春天,陈霏忽然发来信息,告诉我一禾要结婚了。而我的生活也在家乡的小城里步入了正轨,安稳平淡、踏实幸福。

一禾婚礼当天,我买了一束开得正盛的郁金香,那曾经是一禾最爱的鲜花和浪漫。

如今我们都学会了爱与被爱,谢谢你,一禾,我们最终把自己归还给自己,各自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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