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水一样(二)

其二:像水一样,不过分温柔。

和他相识大半年后的一个晚上,餐厅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餐厅的位置,她来的主要原因,不用我多思量,是要钱。为了避免她不影响餐厅的环境,我再次妥协,给了她两千块钱。对于她,我没有不妥协过。她会说,因为我遗传了她的容貌才让我有了今天。因为是她给我的不幸与遭遇才丰富了我的性格。我也知道,如果我不给她钱,她便会威逼我的父亲,殴打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弟弟,将在洗手间里我洗澡的录像发给我所有的同事,这都是她能够做得出来的。别人问我,为什么我不报警。我没有回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是已经进过两次监狱的人了。

我爱我的父亲,恨着我的母亲。父亲是很憨厚的人,不偷不抢,不与别人斗。父亲在三十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娶了十七岁的母亲,母亲在十九岁的时候生下了我。父亲从没主动与母亲吵过架,都是母亲挑起的。不给钱,便是打。不说话顶多脸被挠花,一开口便是棍棒往头上落。父亲怕事,从没还过手,所以受伤的总是自己。在母亲二十岁的时候以外出打工的目的跟别人跑了,趁着年轻吃着年轻饭,父亲一手将我拉扯大。直到我八岁的时候,突然,这个自称母亲的人回来了,她的丈夫因为吸毒进了监狱,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待了没多久丢下了弟弟便又出去了,过了几年,吃年轻饭的时间过去了,再次回来了。想法子地卖我们家的田,卖我们家的屋子,卖我们家的家具。直到最后没有什么可以卖了,便盯上了弟弟。在父亲的保护下弟弟才没被带走,母亲也被乡亲们压住并送进了警局,母亲的第一次监狱生活因此开始了。

她出狱后,因为母亲的干扰我没办法继续读书,她因为牢狱之灾对我们一家人开始疯狂报复,随后我们三个人辗转来到这里。在经历了两年的安稳生活后,还是被她找到了,紧接着折磨了我们一家人两年,因为故意伤害罪又进入了监狱。在此期间,我因为家庭压力而辍学,在城市中奔波工作,供弟弟上学。重度的抑郁随时都有自杀的可能,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每每考试都能获得好成绩的弟弟,我从抑郁中脱离而出。然而,噩梦如同丧门星一般缠着你不放。

我在庆幸,这三年来没有她的打扰。工作一帆风顺,还攒下了不少钱,生活就是如此的不尽如意。认识梓阳三个月前,弟弟被检查出白血病,躺在医院接受化疗。认识梓阳半年后,母亲出狱,对我们一家人开始进行疯狂的报复。再帮助弟弟进行化疗的同时,为了不让她触碰到我的软肋,我尽量满足母亲无理的要求。这件事情,餐厅里和我处了很长时间的人都是知道的,我也借了他们不少钱。老板建议我进行报案,他们出面作证将她再次送进去,我拒绝了,她就像身后的影子一样缠着我不放。

积蓄,用光了,还欠了其他人一大笔债。母亲的威胁与骚扰,让我精神快要崩溃了。

一天晚上,我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脱下衣服将身子埋在被子里想要逃避现实,我很怕,怕突然而来的敲门声,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像收保护费一样地踹开了我的门,那不是人,是魔鬼。随即,一阵柔和的敲门声将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我开了门,是他。我衣衫不整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笑容如同受到上天眷顾那般让人无比舒服。我哭了,撕心裂肺的哭了,抱着他的那一段时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我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让他看到我落魄的样子。

“你的手机落在了餐厅里,接了你父亲的电话,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了这里。”他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顶部是半个小时前的父亲的通话记录。

“谢谢。”我道着谢,收起了手机。

“今天晚上在店里的那个女人,是你的母亲?”

“嗯。”我点了点头,身为他的管理人的我对他点了点头。

“那个,不好意思。”他道着歉,仍然是那种商业式的微笑。“叔叔告诉了我你的情况,我觉得我能帮你。”

“你个穷鬼拿什么帮我?”我大吼道,和他的相处中我已经猜出来,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独自抚养这妹妹,所以他是没有多少钱的。

“泉姐,做人就要像水一样。他人可以用你载舟,但你也可以将他淹没。你能解他人口渴,也能让他人因为你而胀死。”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句话。

“所以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无法理解他说的话,还是我故意的想拖延时间,想让待更长的时间。结果没有,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应我说的话。

第二天早晨,他背了一个大半年前来应聘的书包,将我拉进了休息室,然后将书包给了我,很沉。我打开了书包,八沓封装好的钱,一沓五万。我吃惊地问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他说,是家里留下的,让我放心拿去用,不着急还。我脑袋一片空白,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脸颊上,那是我第二次觉得他很不简单。

几天后,弟弟化疗仍在进行。那天周日没有上班,恰巧那天他的妹妹跟着学校去旅游,我将他请到家里等父亲从医院回来。我们二人便一起做饭,中途有说有笑。因为妹妹正在长身体,为此他给一个厨师当了半年的徒工,所以他厨艺很棒。当所有东西都做好后,便听到了急促的门铃声,我以为是父亲便兴冲冲地去开门,结果是一张如同一桶红铁水浇灌在水里那般扭曲在一起的模样,那个噩梦一般的女人,又回来了。她将我推开闯进屋内哼笑了几声。

“呦,小日子挺红火的啊,这小白脸不错啊。”她打量着穿着围裙站在厨台前的梓阳说道,“怎么,傍了大款了?有钱给我家儿子化疗了?”我没说话。

“嗯,味道不错。”她用右手直接捏起菜送进嘴里,就像粪水倾倒在了洁白的雪地上。“女儿啊,妈妈没钱了,有钱吗?”她晃了晃手机说道,因为那里面存着我很多浴室的录像。

我不说话。

“我说,你是靠我给你的容貌才当了婊子的,所以你得到的钱应该有我一半啊!”她略显震惊地说道,梓阳在一旁不为所动。那一刻,我爆发了,积压多年的怨恨爆发了。我已经不管什么脸面了,她要是以后骚扰我的弟弟和爸爸,我就和她同归于尽。我抄起菜勺向她砸去,一脚踹在了她的脸上,将她压在地上撕扯着她的头发,抄起旁边的垃圾桶砸着她的头,我恨不得她死去,就这样死去。他对这种情况仍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人阻拦,我便更大胆了,隔着衣服咬着她的身体,她撕着我的头发,扯着我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一直等到筋疲力尽,我便松开了她,她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被撕掉衣服露出内衣的我坐在地上压抑着声音哭泣着。他轻轻地走了过来,带着微笑和一杯水,放下水杯将衣服盖在了我的身上,将一杯水递给了我,帮我梳理着乱的糟糕的头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对我说的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从那以后,她再没找过我,弟弟的治疗也很顺利。从那以后,我便更加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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