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爷爷

西去十五载,心念至成人。

小时候生活在村子里,村里总是分大院儿,在我不怎么记事儿的时候,妈妈逢人总告诉我,这是谁谁谁,我们是一个院儿里的,一家人,叫爷爷,一种一家亲的归属感莫名而生。

那时候的印象总以为一个院里的应该会走的很近。跟我家走的很近的有个爷爷,他叫二有。

我小时候不识字,二有爷爷也不识字,他有个哥哥,叫大有,初有文化的我在一年级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儿,虽然到现在也不确定,只记得我把他名字写出来的时候,他总夸我。

我二十几年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印象中的老头儿了,半白的头发,笑起来满脸的褶子,还有扎手的胡茬。我只被他扎过一次,他就很小心了。

他家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他在我家玩儿我从来不怕他走,他去赶集也会给我和哥哥带好吃的,他非常慷慨,总是给我们留下所有的好吃的。

他喜欢卷旱烟,经常向我讨要用完的练习本,很讲究的是他都会买很多新本子当作回报,或是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塞我零花钱。

记得三年级有一次我都攒了两个用完的本子了,他也没有来我们家,我放学回家放下书包拿起本子就跑出去了。

妈妈喊我“你干嘛去啊?”

“二有爷爷家!送本子!”我越跑越远。

二有爷爷家靠着村里的荷花鱼塘,现在看来是地段比较好的地方,住着村里为数不多的泥房,矮墙头上也有个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爬进爬出的口子,院子里还有一棵特别大的臭椿树。

这次我敲的门环,从大门进去的

“谁呀?”

“我,二有爷爷。”

“妮儿,你怎么来了?”

“给你拿本子来啦?”打开门看到还是那个满脸褶子的笑模样。

我被邀进门,问我“吃饭了吗?”

“还没,我妈做着呢。”

我四处打量着这个黑屋子,进门就是一张四个瘦木墩架起来的单人床,还算体面的八仙桌放着一台黑白电视,上面还有杂乱的烟叶和碗筷,里面是个火烧炕,看着常年不用似的上面也堆满了大个儿的杂物,炕头用厚纸糊住的窗户也透不进光,靠近门的地方还有堆满煤渣的炉子和一个黑色大水缸。

那时候的我,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憨吃迷糊睡”,二有爷爷对我一直慷慨大方,家里乱是乱了些,从没觉得二有爷爷家里穷。

我在他的床上坐下等着他忙完手里得活儿,他递给我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说是前两天赶集买的,还给我看了看他️床席下面存的纸片,说之前的还没用完哩,说着把我拿来的本子放在席子下面,顺手摸出两毛钱塞我手里。

“我小妮儿,还记着我呢。”他淡淡说着这句话

我嘿嘿一笑

他想要留我吃饭,我摇头说回家吃,他说吃完饭他要去我家串门子。

渐渐的我长大,学习也忙了,也不像以前爬墙上树下河摸鱼了,好久好久他也不抽旱烟了,开始抽成包成盒的烟了,见面了也会大声无所畏惧的叫他“二有爷爷”,他也不顾人看的大声应我。

其实…

那天我看到他席子下面那些纸片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那个年纪我也问过妈妈,也知道,他不是我们大院儿里的,但他就是这么非亲非故的爱我们。

我上初中开始住校,就算周末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城里爷爷奶奶家,跟二有爷爷断了联系。

有次周末妈妈告诉我,二有爷爷去世了,我错愕了一下,泪水直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妈妈多次告诉我是真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的自己,抱着妈妈哭了好久…

现在二有爷爷去世有十五年了,一直在外的我总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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