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同学·彬

我的故乡，在黑龙江省西北部一个名叫昌德的小镇。它虽然是那样的不起眼、默默无闻、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可是我愿意把最深沉的感情给予它，因为它是我们漂泊在外的游子们敝帚自珍的家园。

与众多松嫩平原西部、比邻内蒙古大草原的、数量可能有千千万万的小镇一样，贫瘠的盐碱地、以玉米和马铃薯为主要作物、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一望无际的沼泽和草原孕育了质朴善良的乡亲。小镇的发展，这些年经历了甜菜作为经济作物、普遍的玉米种植等历史阶段。如今，因为油田的派生产业显示出欣欣向荣的态势，小镇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从而在市里乡镇合并之中最终能够保留建制、占得一席之地。现在的小镇百业俱兴，可以说比起那些富足和现代化的明星乡村毫不逊色，可是，我们却更加怀念那些年，农业自给自足的时代，略显闭塞，但是却充满我们童年和少年欢乐时光的小学、初中寒窗岁月。

几十年沧桑巨变，受少子化和人口外流的影响，小镇的学校，由十二所村小学和一所初中构成完整的基础教育体系，而逐步整合成一座涵盖小学和初中的中心学校。我不知道，现在以独生子女为主体的学生们他们每天都沉浸在怎样的快乐中，只知道当年的我们吹拂着田野间自然清冽的风，放飞着无忧无虑的欢愉。

小学毕业照，背景是湛蓝的天空

当时，每年的教育系统运动会一班要开三天左右，在中学一下雨就会遍地泥泞的操场上、有时会有中心小学的分会场上，满满的仪式感，是我们欢乐的节日。十二所小学校和中学的师生从四面八方赶来，经历绝不少于城市中学仪仗之复杂的正步分列式检阅、乐队、田赛径赛。小学六年级时，我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小号手，神气的和同学们在一起通过大会的主席台，心情激荡。

体育和文艺不分家。小虎队的《爱》，在我们同学组合倾情的演绎之下堪称经典，就连手语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唱《对你爱不完》的歌手，是一个羞涩的男生，他的出场往往能引起轰动。那简陋的主席台上，或者简单围起来的平地上，每逢六一或者五四，晴朗的阳光下，田野里传来悠扬而欢乐的歌声，那是我们童年和少年最美丽的旋律，而一同参演的节目，也有相声、小品、诗朗诵、乐器和舞蹈那么丰富，那时掌声的跃动，是真挚而鲜活的、是沉浸和陶醉的。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劳动最光荣。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我们学校开始有组织的勤工俭学。我们那个时候主要是修理甜菜，秋收稍显寒冷的时节，我们穿梭在田埂之间，带着妈妈早上给带的午餐，熟练的重复着那种劳动密集型的农活儿：先用二齿子把甜菜从地里挖出来，然后用抢子把甜菜的头部的褶皱状硬皮连同叶子去除，再用挠子（镰刀的前边一小部分弄弯的一种工具），将甜菜疙瘩中心两侧的须和泥土挠掉，最后将最下面的尾巴干脆的斩落，就达到了修理标准。（我们方言将这个过程成称为“咔哧甜菜”）这些修理好的甜菜被装车，运输到我们屯子北侧的称为甜菜站的集散地，再从这里发运到当时一家全国闻名的食糖加工厂。

回想起来，最快乐惬意的岁月，就是和同学们一起观看或者表演文艺、参与或者鼓劲儿体育、一起劳动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物质生活远没有现在丰富，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身上的衣衫往往破旧，可是那时的蓝天白云却常常在夜中编织成最斑斓的梦，任自己在这里面神游，满是眷恋和怀念。同学之中，女生，泼辣的、文静的、内秀的、端庄的；男生，调皮的、老实的、粗犷的、细腻的；现在都是我想念的，不论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记得有一次校舍翻修，我们在校舍北侧的树林里上课，好像也是这个季节，或者更早一些，秋风惬意，一派欢乐。

彬是我初中要好的同学，我们这次的重逢，是自1992年以来的第一次。当年的彬，器宇轩昂之翩翩少年。他学习非常刻苦，别人用来玩耍的时间，他往往用来学习，我还能清楚的记得他穿着军大衣在我的后座，冬天寒冷的教室里我们在一起努力学习的场景；与我们枪毛枪刺不修边幅的造型相比，彬是那种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的男生，衣服从来没有褶皱、头型酷帅；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又很能团结同学，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还善于讲各种笑话来活跃气氛，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的笑话就是身轻如燕的老白太太在上自行车后座的时候，由于身体太轻速度过快，竟然越过了骑车者的头顶，径直坐到了前轮前面，那种说时迟那时快的节奏加上彬夸张而绘声绘色的描述，现在想起来还忍俊不禁。

初中男生的合影，右一帅气的彬

初中毕业之后，直到现在，大家仿佛整天停不下脚来、同学间聚少离多。光阴似箭，这个词小时候写日记的时候就是用一用而已，直到如今中年，才深刻体会到这个字眼儿的实际意义。人生真如白驹过隙，当你稍微放缓节奏的时候，已经是怀旧的年纪了。这次回乡的相聚，除了彬之外，还有得军，我们的大班长、两位“冻龄美女”亚芬和民娟、从小学就开始同学的振龙、之前几次谋面的全新，还和远在外地奔波的焕伍通了电话，聊得兴起，一遍喝啤酒撸串儿一边面对面建群，后来把不在场的文库也拉了进来。谈起上学时候的一件件往事，仿佛就像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应了那句话：同学的眼里，我们还是那样的年纪。

又近中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许多事情都是终点要回到起点，驿动的心，终究会发出深深的怀念。故乡、同学、彬，就是那个时代最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