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澔【696】孟子的四种圣人论,和孔子的无可无不可,就是无我2022-07-01

原文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 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 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华杉详解

子路跟随孔子出行,却远远落在了后面,路上遇见一个老人,用拐杖担着锄草的工具。蓧(diào),是古代一种竹编的耘田农具。子路就问:“老人家,您看见我的老师没有?”

老人说:“我看你四体不勤,四肢不劳动,五谷不分,稻、黍、 稷、麦、菽都分辨不清,谁知道是哪个老师把你教出来的呀?”说完,把拐杖立起来,拿着蓧在田间耘草,不再搭理子路。

子路一听,知道遇见贤人,肃然起敬,拱手而立,就在田边伺候 着。老人一看,孺子可教,确实是老师教得不错!对他有了好感, 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又找不到老师,今晚就住在我家吧,明天再 往前赶。”带子路回家,杀了一只鸡,又煮黍米饭招待子路。又把两 个儿子叫出来,和子路相见。“黍”,是黄米,比当时的主食小米产 量更小、更珍贵。所以老人家对子路的招待是相当好的了。

第二天,子路赶上老师,跟他讲了老人的事。孔子一听,说,这 是隐士啊,你今天回去,给我带几句话去说给他听。

子路赶回去,老人却不在家。或者像前面的接舆一样,知道你要回来有话说,知道你要说啥,知道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就故意避开你,不听你说了。

老人不在家,子路没办法,就把师父的话,说给在家的两个儿子听:“不出来做官,是不对的。这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您一家人在一起,可见父子有 亲,我到您家来,您让两位兄弟和我相见,可见您也知道,长幼有 序。这父子长幼之义,您都知道不可废弃,为什么君臣之义,就可以废弃呢?您觉得隐居是洁身自好,却破坏了根本的君臣伦理大义。君子做官,是行君臣大义,至于世道衰败,明君难遇,我的主张,难以实现,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我的大义啊!”

前面几位隐士,接舆、长沮、桀溺、丈人,都是明哲保身,唯有孔子,勇往直前,虽然两千多年后,他的理想还是没有实现,但正因为他的失败,给世人留下了宗教般的精神财富。

原文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 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华杉详解

“逸民”,是隐逸高尚的人。这里,孔子评价了七个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伯夷、叔齐的故事,前面讲过多次了,孔子说他俩是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辱没自己的身份,是完全不妥协的。以至于饿死,也不降志辱身。

柳下惠和少连呢,是能妥协的,能降志辱身。柳下惠三次被罢黜,他也不在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他不放弃自己做事的原则,我来,就按我的原则来,不按我的原则,我就去。所以孔子说他出言必合乎伦理,行事必考虑恰当。但是,也不过如此吧!少连的事迹不太清楚,只在《礼记・杂记》中出现过,孔子说:“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

虞仲和夷逸呢,隐居放言,隐居起来,自然行不必中其虑,怎么做都行;言不必中其伦,说什么也无所谓。隐居,独善其身,其然身中清,身体合乎清廉;废中权,废弃自己,也是他们的一种权衡。

虞仲和夷逸的事迹,不太清楚。有人说虞仲就是吴泰伯的弟弟仲雍,那是牵强附会,没有证据。我们就不管他们是谁了,隐居自废,无言无行,后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头,这更符合他们的形象吧。

孔子接着说自己:“我呀,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是无可无不可,没有什么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从前面遇到四位无名隐士,接舆、长沮、桀溺、丈人;孔子再列举七位先贤逸民,做了一个总结;也表明自己心迹,他们对世道的态度我懂,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无可无不可。

孔子的无可无不可,什么意思呢?孔子没往下说,不过,孟子有 一个评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这是孟子的四种圣人论。

伯夷是圣之清者,一点也不妥协,既不同流合污,也不和光同尘,都快赶上不共戴天了,所以饿死也不食周粟。

伊尹是圣之任者,以天下为己任,并且担起了这个责任。孟子说他,一想到天下还有一个人没有得到尧舜之道的德泽,就好像是自己把他推进沟里的一样,一定要把他救出来,就是这么强的责任心!

柳下惠是圣之和者,“和”,就是和光同尘。不辞小官,进不隐贤,有一点小机会,就做一点小贡献;退而不怨,不给我机会,我自己回家待着,有机会还来!

孔子呢,周游天下,颠沛流离,到处找机会,可以快点走,也可以慢点走,可以待下来就待下来,待的时间可以长,也可以短,可以做官,也可以不做官,无可无不可,咋的都行,这就是圣之时者。

孔子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我觉得,是一种“无我”的状态,并不要非留一个什么样的声名在身后,你说我是圣人也行,你说我是丧家犬也无所谓。就像他说的,断绝“意必固我”四种心: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无臆测心,无期必心,无固执心,无自我心。

这就是无可无不可。

刘澔觉

我?怎么都行,什么活都能干,需要干就干,不需要干不干,我就是个那个最傻的也行,最聪明的也行。这种感觉非常棒,自由自在。

在山里,让自己没用,看起来是高人,实则,我执太重。内心世界还是不够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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