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前两天接到老房要准备拆迁的通知。那是我生活了20多年，承载了全部童年、少年记忆的地方。所有关于爸爸、妈妈、哥哥和我共同生活的回忆都是住在老房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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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坐落在这个江南小村庄的中心位置，门前屋后各有一条小河流过，河水清澈，能看到小鱼小虾在水草石缝间游来游去。大人们就在河滩头淘米洗菜洗衣等。夏天的一个早晨，妈妈笑着叫醒还在睡梦中的我，让我快去看看哥哥在干嘛，原来哥哥在小河里抓到两只大虾，问妈妈要了酱油、料酒做呛虾，哥哥分我一只，看着我开心得意的笑，那天是他的生日。放了暑假，都会缠着哥哥带我去小河里游泳。因为妈妈不允许我们去小河游泳，所以我们就偷偷的在下午跑出去，游到妈妈快下班回家前，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裤子在太阳底下晒会，衣服干了跑回家，妈妈看看又晒黑了点的两个人，对哥哥说，以后少带妹妹在外面皮，晒的又黑又瘦以后都嫁不出去，哥哥马上大声抗议，妹妹嫁不出去我养着她好了。第二天下午就不去游泳了，在家里用扑克牌算命，哥哥指着他的牌告诉我，他能活到94岁，我能活到89岁，以后还是跟着他混吧。哥哥比我大5岁。

冬天小河结冰的时候，我们穿棉鞋去踩薄冰，鞋子湿了也不敢告诉大人，捂一整天，晚上回家洗脚看到冻的通红的小脚，往往免不了一顿臭骂，哥哥因为是男孩子又比我大，有时还要被一顿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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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家家门口有茂密的大树。春天里，燕子归来，在我家老房子屋檐下筑巢，爸爸抱我看，告诉我那是小燕子的家。我出生在春天里，所以爸爸给我起的名字里也带了个燕字。老房门前，有两棵树干粗壮、树冠茂盛的泡桐树，是爸爸8岁那年和爷爷一起种下的。每年三月开始，满树满树的开了淡紫色的大花朵，暮春时花落满地，热闹非凡。我总会捡一两朵最好看的插在衣襟上，想象着花仙子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夏天的傍晚，爸爸带着我们拎两桶河水浇在门口大树下的青砖地上，去去暑气。然后在大树下吃晚饭、乘风凉，哥哥他们那些男孩就去抓蟋蟀，我们小女孩最喜欢的是萤火虫。有一次，我在河边的荷叶上抓到过一只很大很漂亮的蜻蜓，可惜蜻蜓不能家养，不久后就死了，我很伤心，问爸爸要了个火柴盒，把那只漂亮的大蜻蜓装在盒子里，埋在大树底下，我相信第二年蜻蜓会像树一样生根发芽长出来。可是第二年夏天我挖了很大一个洞也没有找到那个火柴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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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过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油菜田，也种着些红薯、丝瓜之类的其他农作物。春天里，坐在老房子二楼的窗口，一边写作业，一边抬头看一眼望不到头的油菜花田，金灿灿的花海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空气都是甜甜的。我最开心的是过年放寒假的时候，表兄弟姐妹他们来我家玩，一群孩子去偷挖红薯，被种红薯的老头追着跑，其实费了老大劲儿偷挖的红薯个头小的跟手指头一样，根本不能吃。新棉衣棉裤都是泥，还要被大人骂，可我们就是喜欢这样没心没肺的开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还不忘拼命的笑……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油菜花田被征收，改成工业园区，造了大型的化工厂，工厂常常在半夜释放刺鼻的气体，半夜里睡着了都会被呛醒。小河都被堵死，成了大型垃圾填埋场，填满后在上面造了几排别墅区，卖给不了解情况的城里人。老房门口的两棵50多年树龄的大泡桐树，一棵填河时被砍了，一棵在一个台风天被连根拔起，也倒了。

我们成年后，29岁的哥哥突患重病，我在哥哥去世前一晚冲喜仓促出嫁。爸爸妈妈伤心落寞的守着老房子几年，终于同意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搬到我的新家附近住。

离开人的居住，老房子于是彻底破落了。

而今，老房子面临拆迁，以往时光只剩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