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踪

有时候，会突然想起童年的一些事，然后就突然明白了另外一些事。就真的像电影似的，一幕一幕闪过眼前。

我在13岁之前，过的都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日子。但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人在身后为我保驾护航，我才得以天真烂漫，傻的可爱。

有一日下午放学回到家，奶奶问我：“今天中午上学路上那个老头跟你说了什么？”……我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来上学路上遇到一个扛着大麻袋的老爷爷，他问我火车站是不是在这附近，我说附近没有火车站，他又问我火车站在哪里，我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时候我才小学五年级，距离我第一次坐火车还有七年，根本不知道火车站。老爷爷又问某路公交车去哪里坐，我也说不知道。因为我每天都是走路上学的呀，公交车也只认识一路车。我看他很着急的样子，就赶快说：“您去问下别人吧，我真的不知道。”老爷爷就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说谢谢，再去问问别人。

我跟奶奶讲，那个爷爷要问路。奶奶又问：“那为什么他说完话你就开始跑了？”

啊？！！！我……跑了？

哦，对。我那天中午本来就要早些出门，去同学家喊ta一起上学去。因为路上爷爷问路，耽误了我时间，我怕去同学家晚了或者上学迟到，就想着干脆跑着去吧，飞奔了起来。

奶奶听了我的解释，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他说你什么了，我后来问那个老头儿，你刚才跟人家小姑娘说什么了，他说他就问问路，我就说他，一个小孩怎么知道路，问路都是问大人，你是不是人贩子呀你……叫我数落他一顿……”我立刻向奶奶投去崇拜的目光，心里想着问路这种事儿还有门道，要找大人问路呀。“你呀，以后要长点心眼儿，陌生人跟你说话离他远点儿，万一是拐小孩儿的怎么办，他说他问路你就真的信他了？……”奶奶又开始数落我。

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上学路上奶奶跟踪过我这件事。我就联想到另外一件事。

还是我中午提前出门上学了，这次是和同学约好一起去商品店买个书包，因为我自己的书包太破了，我想再买个好的，但是怕家人不让，就想先斩后奏，买完再跟他们说。

我和同学一起在校门口的商品店里和老板讨价还价，果然小孩儿好欺负，一毛都不让。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书包，就拿出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下。走到了校门口，忽然瞥见我妈在张望着什么，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我妈会出现在校门口呢，她就看见我了，我只好和同学一起走过去。

她问我，你怎么现在才到学校？

我不敢撒谎，我买了个书包。

她拿着我的书包看了看，说你快去学校吧。

我就拿过书包走了。后来我问我妈怎么回事，她不耐烦地说，你奶奶说你提前出门了，非要我跟着你去看看你要干什么，我骑车出来沿着步行街和河阴路走，一路都没看见你，就在校门口等着了……

怪不得呢，我走的索河路比我妈走的那条路远多了，肯定是我妈先到学校。

也是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奶奶派我妈跟踪我上学这件事。

后来我忽然明白，也许奶奶跟踪的根本就不只这两次，搞不好很多次了，也许是每！一！次！

证据如下：我升到初中以后每天晚上八点四十放学，天都黑透了。奶奶就命令我爸妈，每天晚上都接我回家。上学我自己去，但晚上放学一定要每天接，一人一天。记得入秋那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我奶奶和我爸都在校门口等我，手上拿着我的大棉袄，这一幕让我羞愧难当，因为我觉得还没冬天呢，而且那大棉袄好丑。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这种理所当然的感动和羞愧难当了。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不是笨拙，是爱，质朴的爱，无条件的，爱。

你猜当年的小书包多少钱？五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