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的酒杯

正如我之前所说,第一次认识龙哥是与ROCK相约一起喝酒,看到龙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好像一瓶白酒幻化为人形,我大吃一惊。直到现在才明白,我当时大吃一惊还是有些太幼稚了——其实龙哥更像是两瓶白酒。

龙哥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神秘到入职至今一年仍搞不清楚他的来历和过往。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但好歹得知道姓甚名谁,不然也没法排座次,座次对了才能叫哥,这是每个成年男子必备的社会阅历。然而龙哥每次都会在主持各类会议的时候高居金龙椅,面带微笑地看着你。然后你忽然想到,哦干,龙哥原名就叫金晓龙啊。你看这就叫天注定的缘分是不是。

第一次了解龙哥工作的详情,那还是在一个夕阳灿烂的下午。鬼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全都在灿烂的下午。当时别人在介绍龙哥的时候我们正在一个诡异的吸烟室里开会。“这位是龙哥。耳熟能详的各种大作,比如什么魂斗罗、超级玛丽、野球拳、最终幻想系列、马里奥赛车、彩虹六号、文明系列、魔兽世界——”我顿时震惊到无法言语,差点把点燃的烟头塞进嘴里。作为一个游戏工作者,能与这样的大神一起工作,可以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么想着,顿时感觉光芒四射。我仿佛看到了我与Pony Ma把酒言欢,他对我说,这个人是我安排到大连的密探,也是我的心腹,你要知道当他来到大连的时候,整个渤海海峡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从此,他将为你的前途指路。所以前进吧,我的祥子。我就崩溃到痛哭失声,从此成为义务企鹅抚养员。接着Pony Ma又说,来,充八万,耶。

这就扯远了。所以正当我浑身颤抖的时候,负责介绍那位同事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都和他没关系。”

于是龙哥就成为了我职场上的导航明灯。我想,哪怕这些游戏龙哥只是玩过,那也是思想上的巨人,毕竟对野球拳这个游戏来说,要把对方NPC美女的衣服全脱掉,也是挺难的,于是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这就是非常奇妙的结识过程,正如谈恋爱一样,充满了各种未知。你以为对方喜欢你,你就兴致勃勃也喜欢人家,到最后发现人家根本不喜欢你,你就去哭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对方说,你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龙哥的口头禅是:“那这个BUG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找XXX……”表面上这是在与你针锋相对,实际上就是在调情。因为他为你指出了一个能正确解决问题的方法。幸运的是龙哥永远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你永远会觉得龙哥很好接近,当你带着问题去学习的时候,基本上负荆请罪的下场。单凭这点,就够刚入职场的孩子们学习个三五年的,而且就算你天赋异禀,三五年也不过是略懂皮毛。

日常生活中,发生在龙哥身上的神奇事件有很多。最神奇的事情就是当龙哥自带光学隐身效果,当他不微笑的时候,你就仿佛看不到这个人了。经常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龙哥忽然说:“这个事我的意见是……”然后其他人大吃一惊:“什么原来龙哥你也在!”龙哥愠道:“放屁,我一直在啊!”其实这是因为龙哥非常温柔而且极度深沉,导致大家在吹牛聊天的时候会不自觉忽略他的存在。但你得明白,对于一个主策划职能的大佬来说,这就是最为难得的美德。

如果我做了野球拳,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做了一款成功的游戏,当我的KPI和口碑形成一种高度之后,我会有一种不自觉的飘飘然。更别提在给同事们做了几次分享之后,我会感觉自己被比尔盖茨附体,被特斯拉开光。转而我被这种荣誉感麻痹,产生一种“我要与张小龙谈谈微信未来的发展”或者是“我想和姚晓光谈谈天美工作室的方向”的错觉。

然而龙哥没有,无论曾经有过怎样的荣誉,龙哥就一直一个人。静静地,静静地,做着工作。就像一尊佛。

龙哥善良又勤恳地为众多同事指引了工作的方向,当真的面临问题无法抉择时,你可以去问领导,也可以去问爸妈,有对象的可以问对象,没对象的就只能扪心自问。但在最后的最后,如果你仍然没有抉择,那请你去问龙哥。龙哥会在几句话之间解决你的烦恼而且极具逻辑,就比如之前我问龙哥说:“龙哥,我很烦恼,我觉得公司对市场推广的重视不够,我现在有劲使不上。”龙哥抽了口烟说:“那就去做运营啊,总比闲着强吧。”我当时就心明眼亮,再无烦恼。

“龙哥啊,《怪物猎人OL》玩家反馈的BUG啊,我要怎么才能……”“BUG又不是你做出来的,你安抚就行了。”心明眼亮。

“龙哥啊,我要选择PS4还是XB1呢,每个主机都舍不得……”“有钱就全买,没钱不买。”心明眼亮。

“龙哥啊,我的市场战略案要以什么方向……”“连拉新都没有还做什么市场?”心明眼亮。

“龙哥啊,这个问题我总是不懂……”“你又不是干这个的,你解决这个问题干什么?”心明眼亮。

和龙哥相处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提升自己的过程。尽管这个过程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几句话,如白驹过隙,说过了,你忘了,就没了。你只有反复琢磨龙哥这句话的含义,才能不断懂得道理。就像一尊隐藏在人间的佛。听说有些寺庙里会供着游戏佛,我常常想,那佛就应该是龙哥的样子吧。

龙哥从不拒绝喝酒,酒量极大,酒品极好。从没见龙哥有我等庸俗人等醉酒后的令人作呕的行为。回想起第一次跟着ROCK和龙哥出差的时候,我们喝了不少,然而龙哥全程脸色不变。我和龙哥分配到一个房间,多年不出差的我不太熟悉流程,还在伪装自己的本性,裤子脱了一半就开始害羞,然而龙哥驾轻就熟直接睡觉,一句话掷地有声:“你睡不睡?”我一脸惊慌:“我……那个……我……马上……”龙哥说:“那我睡了。”不到十分钟,龙哥已进入美妙的梦乡,令人艳羡。我暗自告诉自己,我也要像龙哥那样做一个潇洒的男人!结果抽了半盒烟之后不幸昏迷。

龙哥喜欢唱一些老歌,听着龙哥唱歌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时光如流水般回溯。有一次在KTV里龙哥深沉地唱着:

“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

让往事回荡在四周

啊 事到如今已无所可求

这是我仅有的寄托

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

曾经苍海桑田分不了”

听到一半我已经开始恍惚。我想到自己从毕业到上海,再从上海到吉林,再从吉林到大连的这些日子。充满了欣喜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回忆充满了痛苦充满了甜蜜充满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一切。那个时候你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猪,蹦啊跳啊想从猪圈里出来,每天都好像长肉,每天都充满力量。你吃啊吃啊,旁边陪伴着你的伙伴们一个个消失了,你摇摇头说诶这是为什么呢。你有一些明白但你不想明白,因为那不是你要的生活。最后一天你被人类抬出来,你瞥到那把亮晃晃的大刀,刀上刻着两个字。

“哪两个字?”

“我不知道。龙哥你猜是什么?”

“……关我屁事。”

你们看,龙哥就是这么潇洒。

前段时间龙哥过生日,邀请我们去尽兴吃肉,大口喝酒。在现场,我们一起为龙哥唱生日歌。普通话,大连话,韩语,日语,德语五种语言的祝你生日快乐让整个饭店的服务员诧异不已,还以为我们是个海外留学生团队。当时的龙哥从头到尾都笑的非常开心,就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孩子。龙哥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哈哈哈。然后我们大声笑着,大声喊着,大声说着以往没说过的话。最后有人提议,我们给龙哥戴生日帽,然后一起照相。我们强行把龙哥按在椅子上进行猥琐的行为,他戴上生日帽之后笑的更开心了,他大喊着“快给我滚!”但还是让我们这些弟弟们戴上了那个丑丑的生日帽。最后龙哥不情不愿地和我们一起照相,但还是忍不住地微笑着。有一瞬间看着龙哥,感觉可以看到几十年前他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早已被社会磨平棱角,但仍有梦想并不断努力前行的,有自尊的,不怕累不怕苦的少年。

第二天酒醒过来,看龙哥的朋友圈里写着:“这辈子第一次吃自己的生日蛋糕,过生日原来是这样的,嗯……”

嗯,没错啊,过生日就是这样的。

所以,下次生日,我们还给你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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