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望着山涧花草萧瑟,心由境生吟首《蝶恋花》。品茗谈笑的众人戛然归寂,唯有茶炉在冒着汩汩热气。
范仲淹和欧阳修站起身,缓步走到长亭外凭栏远眺。老领导的措词典丽而婉约,仿佛道不尽心头万千惆怅。
欧阳修回头瞅瞅富弼,富弼连忙放下茶杯跑到跟前。他恭恭敬敬站在晏殊身后,张嘴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岳父,听说你把侍从的门牙打掉了?
991年,江西抚州府衙。
晏固在办公室抄写文书,留档后去给各个部门派发。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衙役,常年干着平平淡淡的工作。
他一辈子都考不中进士,没有文凭就没有升迁机会。眼看着小领导们平步青云,惋惜自己错过了黄金时代。
宋太祖有言: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宋朝的进士福利超级好,提升阶层之外还多了条命,就算大嘴巴讲话口无遮拦,也用不着担心被跨省追捕。
晏固刚开始还半工半读,每天下班都会挤时间刷题。自从媳妇怀孕后压力陡增,多赚点加班费才能够开销。
生活上的琐事越来越多,很难再静下心来读书复习。回想上学时经常闲得发慌,现在想要恶补却力不从心。
有些机会,错过就是一辈子。
生育,可以修正错过的机会。
晏固读书没能考中进士,却升华潜意识的思言行为。媳妇缝好老虎鞋和兔儿帽,他还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
人名通常只需要两个字,一半属于姓氏绝对不能改,另外一个字要承担起寓意,那是父母对儿女们的寄望。
晏殊咋样?特殊的殊。
出生时什么红光满屋,是为吹嘘特殊性的胡编乱造。只有常年萦绕家庭的气场,才是凝聚未来特殊的缘由。
晏固从书本汲取的习性,一点一滴弥漫至家庭角落。他对媳妇相敬如宾的眼神,加以慈爱喜乐又投向晏殊。
小晏看起来并不特殊,喝奶和尿炕的姿势毫无二致。老晏却总觉得儿子很特殊,还画本小人书放在枕头边。
儿子,你爷爷的爷爷中过进士!
晏殊,七岁能属文。
晏殊成为四里八乡的神童,家长们跑来打听报的哪家早教班,晏固挠挠头说道: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先天聪慧加后天教导,老晏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耐心。养孩子比生孩子更加耗神,幼年形成的习性关乎一生。
我错过的机会,希望你能牢牢抓住。
或许是祖上中过进士,给后辈儿孙亲手竖立好榜样。或许是父亲和书文打交道,多年来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饭菜混合着书卷气息,始终萦绕着小晏殊凝而不散。一字一句好像是锯锹斧镐,一毫一厘地开凿心田渠道。
寻常孩童懵懂的年纪,小晏殊的身心脉络已现雏形。提前开窍吞吐着诗书文理,良性循环让同辈望尘莫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晏殊逐渐变得很特殊。
1004年,辽国大举攻宋。
辽圣宗和萧太后御驾亲征,冲进河北地区暴揍宋军。寇准痛骂建议迁都的同僚,坚决要求宋真宗亲赴前线。
大宋皇帝一路胆颤心惊,走到澶州打死也不愿过河。老远朝着前线将士挥挥手,转身钻进南城说要缓缓神。
宋朝怂了,签订澶渊之盟(见秦岭一白.寇准篇)。
宋真宗掏钱买张平安符,回到京城接着奏乐接着舞。夜深人静时想起来挺丢脸,准备搞场盛大活动冲冲喜。
皇帝重视人才建设工作,天恩浩荡放宽进士录取率,不光要亲自去考场监考,还让各地推荐特异功能人士。
新青年们对此欢呼雀跃,老鸟们明白并不算啥喜事。朝廷发布动态属于组合拳,很擅长白遮黑的抑扬手法。
一阴一阳之谓道,同样适合转移注意力。
江南按抚张知白,二十年前的正牌进士。
他收到朝廷派送的文件,第一反应就想到推荐晏殊。作为辖区内最著名的神童,应该不会给地方领导丢脸。
政绩是最强悍的动力,对上级负责更像是组织原则。如果最高层真心体恤基层,会诞生最完美的运转机制。
张知白安抚江南,以神童荐之。
14岁的晏殊来到京城,挤在数千人队伍里走进考场,闭着眼睛喊声叔叔或爷爷,以他的年龄也绝对不吃亏。
人和人看起来差不多,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但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可以明显感受到天差地别。
帝召殊与进士千余人并试廷中,殊神气不慑,援笔立成。
年龄最小还交卷最早,皇帝想不注意到晏殊都很难,于是当场行使一票通过权(帝嘉赏,赐同进士出身)。
第二天考核诗词赋论,晏殊刚拿到卷子就要求换题。这套题目在家刷了几十遍,用它赢过前辈没啥挑战性。
臣尝私习此赋,请试他题。
帝爱其不欺,既成,数称善。
晏殊的第一印象很好,接二连三的表现更是没槽点。宋真宗非常喜欢这位少年,不等成绩出来就给他封官。
须发花白的半百书生,才不及人只能两手空空离场。他们恋恋不舍的扭头回望,那位少年挺立在朝堂之上。
擢秘书省正字,秘阁读书。
寇准觉得有些不合适,因为晏殊老家是南唐旧地,担心小家伙被别人利用,便向皇帝说道:殊江外人。
宋真宗不喜欢寇宰相,想起把自己拐到前线就来气,当场用唐王朝的先例回怼道:张九龄非江外人邪?
寇准没有再据理力争,他正在被投降派们反攻倒算。两年后会被罢免宰相职位,继而又贬往雷州客死异乡。
皇帝表面上对人不对事,私下里很认同寇准的说法。他安排老陈悄悄跟踪晏殊,摸清朋友圈后才坦然放心。
命直史馆陈彭年察其所与游处者,每称许之。
升职加薪,加薪升职。
十七岁的天空不尽相同,有些人做了好几年的童工,有些人肆意挥霍稚涩青春,有些人在书桌前挑灯备考。
晏殊已经成为七品京官,担任光禄寺丞兼集贤校理。过早拥有超乎常人的才运,自然要提前割舍相应福利。
宦海浊浪,没有人会当他是个孩子。
老家的乡邻无比羡慕,十来岁做官简直是祖坟冒烟。他们习惯盯着得到的好处,并未体会交割舍弃的代价。
老晏两口子心情复杂,儿子出类拔萃未来前途无量,然而越是优秀越没父母缘,少小离家常年也难以相见。
晏殊独自适应官场生活,想跟同事喝花酒不够年龄,想做撒欢少年又有损官威,幸好有诗词曲赋慰藉内心。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别婉约了,你老爹没了!
丧父,归临川,夺服起之。
晏殊请假回家为父守孝,灵堂上的白烛在默默燃烧,化作一摊蜡泪快要熄灭时,换上一对新烛又摆在原位。
蜡芯引燃另一根蜡芯,仿佛就像父子间的火种延续。晏殊的目光逐渐移向画像,父亲的面容总是充满慈爱。
我抓住机会了,这是您想要的吗?
晏殊置办完父亲的丧事,准备在守孝期间陪陪母亲。宋真宗觉得三年时间太长,通知他赶紧回京开展工作。
晏殊升迁至太常礼院,负责主持皇家宝训编撰项目。老家稍信说母亲身体不好,他也忙得没时间回去看看。
没过多久又收到家信,老母病逝要等他回来下葬。晏殊申请完完整整的守孝假期,宋真宗批示道:不同意。
丧母,求终服,不许。
父母双亡,老家逐渐消散了。
晏殊的仕途风生水起,一直做到太子舍人迁左庶子。不管调到哪个工作岗位,几乎都是最年轻的部门领导。
汴京的夜生活绚烂多姿,士大夫们玩啥都不算违纪。晏殊下班回家闭门读书,皇帝问起时回答说兜里没钱。
宋真宗欣赏晏殊的坦诚,更觉得他做事情严密谨慎,经常将问题写在纸条上,当作考题般让晏殊填写意见。
帝每访殊以事,率用方寸小纸细书,已答奏,辄并稿封上,帝重其慎密。
生活像车轮般滚滚向前,晏殊也娶妻生子当上父亲。少年步入官场养成的习性,依然让他时常感觉到孤默。
望着夜空中的中秋圆月,晏殊不自主地想起很多人。病逝的父母和暴死的弟弟,还有夭折在襁褓里的长子。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1022年,12岁的宋仁宗继位。
刘娥不是宋仁宗的生母,却是宋真宗指定的监护人。她拿着皇帝签字的遗嘱,成为宋朝第一个听政的太后。
刘太后是位奇女子,传言十来岁时嫁给银匠当媳妇,鬼使神差般被介绍给王爷,这个王爷后来成为宋真宗。
一个出身低微的妇女,二次改嫁执掌大宋江山。
刘太后带着宋仁宗开会,大臣们不知该朝谁汇报工作。丁谓和曹利用抓住机会,想要单独和太后谈论国事。
扩大会议搞成内部会,丁谓是想专擅朝政暗箱操作。满朝文武敢怒却不敢言,因为这俩人是宰相和枢密使。
晏殊想到折中的办法,挂片帘子将刘太后隔离出去。大家在皇帝面前公开讨论,太后只要能听见就可以了。
无敢决其议者,殊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
刘太后端坐着没说话,静静看着这群男人们的表演。她都能捅破皇家婚配礼法,哪里还会在乎这块破帘子。
大宋王朝毕竟姓赵,垂帘听政是给老赵家留脸面。刘太后称赞晏殊的和稀泥手法,当场升职加薪以资鼓励。
进礼部侍郎,拜枢密副使。
没过几天,张耆被任命为枢密使。
晏殊正在编修《真宗实录》,听到这件事情表示反对。他写出洋洋洒洒的奏章,从各个角度论证不合理性。
检查好几遍没有错别字,句式结构读起来也声情并茂。晏殊轻轻地按下发送键,然后发现别人都躲着他走。
晏殊:我感染新冠了吗?
属下:也差不多吧。
晏殊:到底咋回事?
属下:老张是太后的媒人啊。
晏殊:什么乱七八糟的!
属下:真宗娶了刘娥,差点气死太宗皇帝。
晏殊: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属下:谁让您平时不爱八卦。
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忤太后旨。
晏殊的内心忐忑不安,接到通知前往玉清宫集合。这座耗资过亿的皇家道观,历时八年隆重举办落成庆典。
晏殊让侍从拿着笏板,赶紧过去签到先占个位子。自己忙完事情回家换身衣服,走进会场却发现侍从没来。
文武百官们手持笏板,按照威严的号令起身跪拜。晏殊两手空空心中万分焦急,直到侍从慌慌张张跑过来。
晏殊气的七窍生烟,抓起笏板劈头盖脸砸向侍从。因为当众打断侍从的大门牙,被御史借机弹劾贬出京城。
殊怒,以笏撞之折齿,御史弹奏,罢知宣州。
1027年,晏殊改知应天府。
地方的工作节奏较慢,自由发挥的空间显得较多。晏殊觉得五代以来学校荒废,准备加大力度搞师资建设。
听说范仲淹在家守孝,晏殊请他来应天书院代课,两位学霸修复大宋的基础教育(见秦岭一白.范仲淹篇)。
自五代以来,天下学校废,兴学自殊始。
一位是天资聪颖的神童,一位是断齑画粥的走读生。他们凭借诗书而出类拔萃,又俯身哺养大批莘莘学子。
范仲淹的出身苦寒,母亲改嫁后被朱家兄弟嘲笑,虽然有位豁达开明的继父,他骨子里却总有种刚猛悲怆。
晏殊比范仲淹小两岁,论工龄比范县令多十几年,职称级别方面更是没法比,这些却都让他很难找到同类。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一个人走得太快,那便只能自己独行。
1032年,晏殊回京任职。
阔别京城已近十年,年轻后辈们雨后春笋般涌现。才气傲然的欧阳修两次落榜,晏殊也挺喜欢这位小老乡。
范仲淹寄来一封书信,对声名不显的富弼赞不绝口。晏殊摆席请富弼吃了顿饭,谈吐应答间将他招为女婿。
晏殊没有同辈好友,通讯录里全是栽培引荐。
刘太后想去拜谒太庙,马屁精奏请穿戴皇帝衮冕。刘娥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合适,当众询问晏殊有什么意见。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晏殊这次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说礼仪手册有明文规定,大家都是文化人照做就行了。
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殊以《周官》后服对。
宋仁宗的生母死了,指派晏殊为李宸妃写墓志铭。原本是明文规定的正常礼仪,却碍于垂帘听政的刘太后。
晏殊将诏书扔在一旁,不敢写也没有明确说不写。御史们瞧着刘太后的脸色,也没人站出来弹劾晏殊渎职。
皇帝的亲妈都这么委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人。
1038年,西夏宣布独立。
宋朝对党项掏心掏肺,双边互市并每年划拨救济款,给李继迁爷俩安排完封号,还赏赐赵姓以示大国胸怀。
李元昊不愿屈居人下,在辽国和宋朝之间投机倒把,没想到能在三川口大败宋军(见秦岭一白.李元昊篇)。
小弟蹦起来,扇了大哥一嘴巴。
党项大军攻进陕西,横冲直撞打得宋军节节败退。范仲淹被紧急调往西北戍边,朝廷连夜开会谈论怎么办。
宋仁宗身后空空荡荡,刘太后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没有掣肘自然也失去仰仗,只听晏殊掷地有声的说道。
请罢内臣监兵。
不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
募弓箭手教之,以备战斗。
请出宫中长物助边费,凡他司之领财利者,悉罢还度支。
晏殊的建议全盘采用,大宋的武将逐渐放开手脚。西北战局被控制后开始反转,再次证明宋朝不是不能打。
范仲淹迎着西北狂风,一边修筑城墙一边操练兵将。望着戈壁滩上的满目疮痍,小范老子的内心刚猛悲怆。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李元昊认输了,口头上对宋称臣。
宋仁宗调高救济款额度,却总觉得没有打服不解气。夜深人静时想起来挺丢脸,准备搞场盛大活动冲冲喜。
51岁的晏殊升任宰相,范仲淹调回京城任参知政事,富弼出使辽国任枢密副使,欧阳修成为四谏组合之一。
接下来的改革活动,史称庆历新政。
改革就是财富再分配,相当于先砸破权贵们的饭碗,按照新规则重新聚拢起来,晏殊对此没有做明确表态。
他少年时期步入官场,自然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有时候想说句真话都很难,何况是这种当靶子的活动。
他坐在宰相的位子上,新政骨干几乎都是自己门生。或许只有默默隐藏在背后,造成冲突才有缓和的余地。
殊平居好贤,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
及为相,益务进贤材,而仲淹与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
帝亦奋然有意,欲因群材以更治,而小人权幸皆不便。
事成不见功,事败却难逃干系。
一年多时间,朋党言论满天飞。
宋仁宗连忙出面和稀泥,这让保守派更加看到希望。一封封弹劾奏章来势凶猛,逐渐摧毁皇帝的硬汉梦想。
范仲淹等人像是清洁工,扛着扫把坚决要去除污渍。众多保守派和既得利益者,纷纷举起矛头对准了晏殊。
宸妃生圣躬为天下主,而殊尝被诏志宸妃墓,没而不言。
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
...
晏殊被罢黜宰相职位,范仲淹和富弼等人相继被贬。欧阳修上奏争辩越描越黑,连夜晚被赶去滁州当太守。
文豪是磨难喂出来的,范仲淹挥笔写下《岳阳楼记》,欧阳修在景区放飞自我,写出千古名篇《醉翁亭记》。
晏殊一路上走走停停,刚到陈州又接到调令去许州。沿途看着岁月春秋往复,自己却被时光催的年老体衰。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1054年,晏殊奏请回京看病。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此时只是病入膏肓的患者,却要经过皇帝批准才能进京(以疾,请归京师访医药)。
晏殊的病情稍有好转,就向皇帝说要回河南府上任。宋仁宗虽然没能当成硬汉,软心肠自然也有相应优点。
既平,复求出守,特留侍经筵,诏五日一与起居,仪从如宰相。
宋仁宗请晏殊进宫讲课,依然沿用宰相级别的礼仪。没有权力和利益上的冲突,他更像位才华绝世的长者。
病情加重无法下床,宋仁宗准备乘车前来探望,晏殊连忙派人劝阻道:臣老疾,行愈矣,不足为陛下忧也。
秦岭一白,带着土蜂蜜来访。
一白:您的词写得真美。
晏殊:抒发心意,无谓美或不美。
一白:我读过您的《解厄鉴》。
晏殊:知道的人不多啊。
一白:诗文为乐,哲思为贵。
晏殊:有人模仿措词,真是买椟还珠。
一白:原来您是只老鸟啊。
晏殊:哈哈,让你14岁进官场试试。
一白:算了,我肯定活不过序幕。
晏殊:来,尝尝你的土蜂蜜水。
次年,晏殊病逝,终年62岁。
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谥元献,篆其碑首曰“旧学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