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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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的秋，以一场场或大或小的绵绵秋雨宣示他的主权。

他不似江南的秋那样缠绵悱恻、耐人寻味。他爽利得有如黄土高原上风风火火、赤膊上阵的汉子，在壶口瀑布一泻千里的震天涛声中，辗转腾挪，且舞且跳。你喜欢也好，你不喜欢也罢，他并不在意。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既不留恋，也不徘徊，泾渭分明，毫不含糊。他既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可更改，也有侠骨温情绕指柔。他既让人心悸，又让人痴迷，既矛盾又和谐，既疯狂又沉静。

在他的节奏中，不可不赏菊。

赏菊，则要去城南的植物园。去的也不必太早，待花开得尽了再去，可以看到更多的品种。这些花儿形态各异，色彩纷呈。一一赏过，单是花的名字也霎是有趣。最寻常见的品种是“黄半球”、“黄毛刺”、“花红柳绿”、“粉毛菊”、“雪海”、“泥金香”。不常见的也有许多，如“飞鸟美人”、“古龙须”、“龙吐珠”、“绿水秋波”、“仙灵芝”、“香山雏凤”。无论哪一个品种，也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其曼妙姿态如盈盈仙子般不可描述。

流连其中，可以如黛玉般忧郁，负手低喃“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可以学陶潜弃红尘，归隐田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可像黄巢一样豪气万丈，慨当以慷，“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在他的节奏中，赏菊是不够的，还要观景。

观景亦不必东奔西走，古城素来就有“八水三川”一说，好风景俯首即是。只要存了心思，不怕没有寻得处。只南城的曲江南湖、寒窑、大小雁塔；北城的大明宫、城市公园；西城的汉城湖，即将复建的昆明湖；东城的世园会、浐灞湿地公园、雁鸣湖就足可以怡情养性。至于其他，城内的古城墙、钟鼓楼、碑林也是个好去处。置身其中，秋阳高照，秋风徐徐，古风古气扑面而来，明澈清新中隐约都是十三朝古都的风雅和韵致。

观景亦可去南山。远望，秦岭北麓在蓝天白云下隐隐可见，青色的山峦叠嶂起伏，让人心生无限向往。如果时间足够，顺便去樊川访访古刹名居，可以拜谒樊川八大寺之首的“大唐护国兴教寺”，看看埋有玄奘遗骨的佛塔及寺内收藏的经卷。寺内游览完毕，立于山门口，路边青柏葱绿，秋阳晚照，秋风冽冽而来。南望终南，青山秀峰。下窥樊川，山水秀丽。远眺寂寥大地，草木摇落而衰，浮云流转，燕雀南飞。

古城的秋，还不仅仅只有这些。

如果有闲暇的时间，沿城墙内侧顺城巷自东向西经南门瓮城到德福巷，寻那“长相思，在长安”的芳华岁月。此时，秋风肃杀，黄叶满地，寒色逼人，厚重的城墙在浓浓的秋意中寂静无声，遥遥可望城墙上的角楼、箭楼、女儿楼岿然不动，巍峨耸立。

若是走得累了，就暂且歇歇脚，与城墙根下的老人唠唠嗑。或者顺着护城河走到建国门。这一路，随处都可见人们聚集在一起吹拉弹唱。任意择一处，不拘什么地方坐下来，听上一会儿，也是极好的。若是嫌城墙外过于嘈杂，就折返回顺城巷，随意寻一僻静处，或香茶一壶，或美酒一杯，或几道佳肴，可独坐，可约友，于袅袅音乐声中浅茗细酌慢品，伤春悲秋。

窗外，细碎的雨声潺潺而来。

冷冽的秋风中，雨水急切地跳跃着，在树梢上，在屋檐下，在一道道细水蜿蜒中，在扩散开的一圈圈涟漪中，执着地，不肯稍歇，像任性的孩子，像娇蛮的少女。古城萧瑟的秋意就在这溟蒙烟熅之间，俨然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