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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她真的很美,好像上天的眷恋,不光给了她绝世的容貌,也让我有幸能与她朝夕相处,能够这么近距离长久地去欣赏她的容颜。
一个月,我们整整走了一个月,她始终呵护着我,好像我身上的伤是她的一样。
苏归就这样一直沉醉在甜蜜的幻想之中,小刀确实在尽力地照顾着他。正如他所想的那般,这样的女子,天生丽质,绝非等闲可以拥有,但她从没有离开,仿佛能够持续到永久。
…………
马车行走在一条山路之中,这条路很不平坦,摇摇晃晃发出凄惨的嘶鸣,好像某一刻就会散架,但它还是这般艰难地走着,一路上很少停歇。
苏归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刀,我们要去哪里?”
小刀柔声道:“快了,不要急。”
苏归又问:“我一直叫你小刀,还不知道你真正叫什么呢?”
小刀望向车外。
天值正午,湛蓝的天飘着白色的云朵,没有风,阳光明媚温暖。一旁的高山望不到山顶,马车被山峰的阴影覆盖,阴影之外是黄澄澄的山坡,并非黄山枯壤,是被阳光映照。
小刀低声道:“这世间没有人可以懂我,我也不需要别人去懂,这才是真正的我。”
她的眼神变得深沉,一整个月的温柔,就在这一刻悄然落寞。
苏归正色道:“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发誓,我会用一生去呵护你。看到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好疼……”
苏归下面的甜言蜜语小刀没有去听,望向车外,周围的景色一变,瞬间成了绿色的海洋。
马车终于行出了颠簸的路段,进入一片树林之中。没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也有这般平整的道路,连一旁滔滔不绝的苏归都诧异地停住了口,望向车外。
道路两边齐整地生长着参天大树,光秃秃的主干露着黄色的树心,顺着主干往上瞧去,褐色树皮突显,再往上便就有了枝杈,其上长满翠绿色的树叶。
如此模样的大树整整排成两列,如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士兵,尽管饱经风霜,却依旧坚挺地矗立在道路两旁,放眼瞧去一直排到了视线的尽头,隐在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微风甫起,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仿佛一场生命的礼赞,正在诉说着自己的沧桑,也在欢迎着他们的冒然来访。
1.
驾车的车夫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者,对方一脸镇定,对于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惊讶。
小刀跟他说:“跟你家少爷说一声,我马上就到。”
车夫略微鞠身道:“是。”
苏归一直以为对方是普通的车夫,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任何怨言,镇定得有些可怕,听小刀这么一说,他恍然大悟,心想:这个车夫难道是特意去接小刀不成?那个少爷又是谁?
小刀见他面露不解,解释道:“是柳公子,每到冬天的时候,他都会派人接我,到这里避寒。”
苏归怕小刀误会,认为自己心胸狭隘,笑着道:“我只是疑惑而已,你不要多想。”
小刀嫣然一笑道:“我不喜欢冬天,可也不喜欢这里夏天的炎热,所以冬天的时候他会接我过来小住一些时日,待到了天热的时候我就会离去。”
苏归道:“这位柳公子对你挺不错的,居然每年大老远派人接你。”
小刀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走去。
进入树林深处,不远处偶有雀鸟啼鸣,声音极其好听。树林风景宜人,鸟语花香,没有了武林中的尔虞我诈,予人心底一种安静的享受。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刀越出了这条道路,往一旁巨树横秋的深林走去。她仿佛一个痴情于感情的女子,不时回头,一脸深情地望向身后的苏归。
苏归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刀露出这般少女情怀,不禁深陷其中,脸上挂上狂喜,往那边追去。
前方地上铺满了黄色的树叶,树木也由嫩绿变成了黄色,不时会有黄色的树叶随风飘荡而下,景色甚是怡人。不远处一只小鹿低头寻找吃食,猛然抬起了头,发现小刀向自己走来。
它就这样望着小刀慢慢靠近,天真的眼神渐渐迷茫。深黄色的毛发,身上斑斑点点,光滑的皮毛,耳朵向上竖起,不时会撇向别处,仿佛丛林中的精灵。在小刀将要接近小鹿之时,它突然掉头向一旁跑出,四条细腿飞快倒腾,一转眼已经到了几丈之外,再看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踪迹。
小刀并没有停下脚步。
不多久前方传来水声,水声不大,却在安静的林中格外清晰,她放慢了脚步,抬头眺望。
前方是一个矮山包,树木变得稀疏,明亮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梢照耀进来,影影绰绰甚是晃眼。
苏归来到小刀一旁,停下了脚步,他这次靠得格外近,垂下的衣袖随着微风浮起,碰触着小刀的手臂。小刀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向上方。苏归此刻很想抬起手臂,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说一声:“你好美。”这念头终究止于幻想。
时机还没有到,他知道只要感情到了,一切的都会变得称心如意。此情于小刀而言,终究只是苏归的南柯一梦,等到修成便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你知道这座山的另一头是什么嘛?”小刀扭头问道。
苏归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微笑没有言语,他知道她会说的。
“一个很美的地方。”
阳光透过枝叶,余晖映照着小刀绝美的脸颊,此刻更添圣洁,让人怦然心动。苏归不禁看得痴了,她真的就像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若能够拥有,这辈子定会珍惜。
小刀迫不及待地向前奔去,微风夹带着她的喜悦之声越过山丘,很快又戛然而止。
苏归刚爬上山头,一股野花的清香扑进鼻中,首先进去眼帘的是金黄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微风拂动着头发,将他打醒,低头望去只见下方竟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那白色的波浪由远而近,微风好像大地的手臂,拂动着它们呼啸而来,携香而去。这是一片花朵的海洋,嫩绿的枝叶,白色的花朵,还有金黄的花蕊。
小刀站在花海的前方,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是不是很美?”小刀没有回头,却知道苏归就在身后。
苏归低声道:“确实很美。”
这片草原的正中央有一座不高的木质屋子,屋后是一条河流,一个比屋子还高的水车矗立在一旁,随着水流的推动,慢悠悠转动。眼前的一切是那般美丽、宁静,苏归不禁在想:若是能和小刀在这个地方居住下来,日后在此生儿育女,便不枉此生了。
苏归采了一朵花,递给小刀,道:“其实你比它们还美。”
小刀接过花朵,低头轻嗅,满脸娇羞道:“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好。”
她终是迈进花海,融入其中,用手轻轻拨动着花卉。苏归望着紫色的身影,又想:纵然花朵很美,却不及小刀的万分之一,她的一颦一笑便会令眼前一切都黯然失色。
苏归柔声道:“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直到遇见你,方才让我明白造物者的神奇。我现在深信不疑,因为你就在我面前。”
小刀噗嗤一笑,道:“你就是嘴上这么说,就怕以后口不对心,三心两意。”
2.
苏归还待诉说衷肠,小刀却已经向木屋奔去。
木屋略显陈旧,一旁水车发出轻微地“吱吱”声响。屋门前有一个木桌,其上竟还放着茶壶,小刀倒了杯茶水,很神奇的是茶水竟还冒着热气。
“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贴心。”小刀喝了一口,笑道:“花香怡人,这茶很好,你也应该喝上一杯。”
苏归诧异地接过杯子,入手微烫,他喝了一口道:“这里竟还有人住嘛?”
木屋带着岁月的痕迹,但很整洁。屋门敞开内里十分亮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其内,屋中摆设明显有被人新近擦过的痕迹。
“这里没人住,但刚才一定有人来过。”
小刀声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小刀果然是小刀,猜得一点不假。”
那声音初听还在远处,苏归扭过头去瞧,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身法相当了得。
来人是一男子,见到苏归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位是?”
苏归见其身穿黑衣,头发乌黑,眼睛狭长明亮,眉毛细长,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身体颀长,手里拿着折扇,一脸兴奋之色。
“在下苏归。”
男子飒爽一笑:“原来你就是苏归呀?江湖传言苏兄剑法十分了得,在下仰慕的紧呐!”
苏归尴尬一笑道:“江湖朋友抬爱,兄台莫要当真。”
男子道:“唉!苏兄过谦了。”
“不敢不敢。”别人不知道,苏归自然清楚,所谓的江湖传言,不过是自己夸夸其谈而已。自从那天见了小刀的功夫以后,如这般狂妄的念头,他自是不敢再有。
小刀坐在椅子上望着男子,拿起茶杯向他示意了一下,笑道:“柳公子真是费心了。”
柳公子笑道:“刀妹最爱喝这口花茶,这点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的。”
苏归诧异道:“你就是柳公子?”
柳公子疑惑道:“苏兄,有何指教?”
苏归道:“不敢不敢,我听小刀提起过你。”
柳公子满脸期待:“哦!是吗?”
苏归点了点头,再次审视起对方,他的身上带有一种粗犷豪爽的气息,足见对方是一个正气凛然的豪杰。
小刀并未否认,说道:“自然是有的,你对我的好,我可不会忘记。”
“小刀,你这话说得我柳文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如柳文君这般的人物,早应该驰名于江湖。苏归却从未听过,难道真正高手本就如此喜爱隐遁于世间?与他们相比,自己的心胸属实狭窄了些。
小刀脸上带着取笑之意,道:“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够执着的。”
柳文君道:“以后不会了。”
小刀疑惑道:“哦!此话怎讲?”
有一个女子。站在这片花海的另一边,白色的衣袍随风飘荡,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模样,但在苏归瞧来,对方定是个样貌不俗的女人。
小刀面露不喜之色,站起身子,逼问道:“怎么是她?”
柳文君诧异道:“这有何不可嘛?”
小刀冷着脸道:“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气氛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柳文君转过身背对着小刀,说道:“以前我追求你,你爱答不理,你有想我心里的痛苦嘛?后来你怕我难过,特意派了静儿来陪我,跟我说:‘你要是觉得孤单,可以找她聊聊。’怎么?现在后悔了?”
小刀咬牙道:“这个贱女人敢勾搭你,不知安的什么心?我要挖出来瞧瞧。”说罢,拿起剑就要向那个叫静儿的女人冲过去。
苏归挡在小刀身前,为难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小刀瞪着苏归,冷漠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着就欲推开苏归的胳膊,可是对方一点也不退让,她将剑拔出放在苏归脖颈上,威胁道:“你想死?”
苏归毫不畏惧:“我不知道这女子和你有什么过节,但既然她是柳兄的心上人,我便不能看着你犯错。”
柳文君没想到苏归这般富有正义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心生佩服。他也不明白小刀为何会突然发怒,甚而要动剑杀人,观她怒火中烧的样子,仿佛是对方抢了她的心上人一般。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一荡,难道小刀竟对我还有些幻想不成?
“小姐。”忽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怯生生地望着小刀,虽然因为害怕而脸色发白,却强挺着腰板站在那里,没有后退的意思。
柳文君心里一惊,挡在她身前,扭头跟她说道:“你来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我不让你来,你便不过来。”
小刀因为什么生气,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但是静儿知道。她以前是小刀的丫鬟,对她的脾气甚是了解。为何生气?完全就是自尊心作祟。有很多男人都喜欢小刀,她从不拒绝也不说自己是否会接受对方,只是单吊着对方胃口。在她看来男人就是一个任自己摆布的玩物而已,但若男人移情别恋了,她会很生气,她不能接受喜欢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好。
男人又如倔驴一般的性格,容易得到对他们好的,他们却不懂得珍惜。可是那些明明不喜欢自己,不把他们当回事的女人,反而令他们趋之若鹜,肝脑涂地。
3.
小刀没想到静儿胆敢亲身过来,咬牙道:“你有何话说?”
静儿先是微微屈身以表尊敬,说道:“小姐,柳公子为了你受尽相思之苦,可你一点也不为此感动,常以一副欲罢还休之态,让他欲罢不能。我看不下去,所以只能代你受过了。”
小刀冷冷一笑,道:“小妮儿,你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教训?”
静儿正色道:“我不敢,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再那样痛苦下去。”她望向柳文君,一脸柔情。
柳文君见小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低声跟静儿说:“静儿,你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不迟。”
“迟了。”
小刀倏地飞起,越过苏归,利剑直指静儿。柳文君没想到小刀真会动手,想也不想就向静儿身前挡去,他将手中折扇快速打开,片刻时间剑已刺到。柳文君一抖折扇便将来剑挡住,而后将折扇飞转,剑随扇旋,小刀在空中也是陡然旋转。她脸色一冷,将剑抽出,正待出手突听远处“铮”的一声琴响,体中内力随之激荡,瞬间方寸大乱,大惊之余落在一旁,往那边瞧去。
远处有一座二层小楼,屋前垂下浅色纱布遮挡,其内端坐一男人正在弹琴,恍惚间可以望见其身穿白衣,但模样不甚清晰。
柳文君眼中一亮,仿佛眼前危机已经解除,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刀妹可要好生与他相交才是。”
“坏我好事,就得死。”
小刀脸色一狰,右脚猛踏地面,手执利剑就向那边飞去。
柳文君见状,手摇折扇脸色甚是轻松,并未担心那位琴兄的安危。
小刀刚到中途,起初微风起伏,待离得近些,琴声突地高亢,在她面前掀起惊涛骇浪。心里吃了一惊,从未听闻有人单靠弹琴便可制敌,因不知其中是否有诈,她先是落地而后向那边奔去。
那男子诧异地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弹奏更加快速。小刀眼前仿佛徒生滔天巨浪,跌宕起伏,甚而将身体掀飞而起,令她在空中不能自己。
良久,忽觉身体一轻,一切不适烟消云散。她大为兴奋,暗说:天助我也。想罢,再次向那边冲去。
琴声猛然一变,随着小刀的快速靠近,前方似有利器冲出,直奔自己而来。不及多想斜向一侧躲去,一股劲风擦身而过,肌肤发麻如被巨石贴身划过。此时与那屋子不及三丈,这点距离于小刀而言眨眼功夫就可到达,她皱起眉头,心想:今日怎样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弹琴男子仿佛知道小刀的想法,琴声骤然停歇,向前抬起一只手,意思不言自明。
小刀怒火丛生,对方竟如此小瞧自己。但她微微笑起,想令他放松警惕。对方手指却已然放在琴上,朗声道:“请了。”
小刀板起脸,怒喝:“找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抬腿想要向那边冲去。琴声随之响起,声调高亢明亮,震耳欲聋。飓风骤起,身周的花束、绿草不堪重负,犹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小刀飞身而起如海中浮萍,在空中游游荡荡,与那男人的距离越发靠近。异况徒生,随着对方“铮铮”奏响,如有利刃飞射而出。
眼前空无一物,风声却如实质,小刀挥剑猛劈,“铮”的一声,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小刀大惊,转身向斜后方落去,琴音连响,无形气力直冲自己落脚的位置。她在空中调转身躯正打算变换方位,没想琴声如影随形,身在空中的她无处借力,只得双手把剑向前挥舞,借力在空中左窜右冲,犹如飞舞的紫色蝴蝶,忽左忽右煞是美丽多姿。
“承让。”
男人忽地高喝。随之而来的琴声更是凌厉霸绝。琴声如涛涛流水,瞬间将小刀的身体淹没。她奋力挥舞利剑,手臂如陷入泥浆,此时再想挣脱已经晚矣。体内的血液逆向流窜,内力在筋脉内横冲直撞,身体更是被高高抛起。
“铮,铮,铮……”
琴声入耳如万雷齐鸣,小刀体中内力直冲心脏,巨大的冲击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嗓中腥甜难耐,血液随之一口喷出,而后彻底昏厥过去。
小刀自空中猛然落下,被及时赶来的苏归一把接住。苏归眯眼望着屋中的男人,狠狠道:“你,很好。”
那男人笑道:“多谢。”
苏归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抱着小刀,肌肤柔软富有弹性,因为虚弱而苍白的脸,如雨后梨花,我见犹怜。
柳文君跑过来,见小刀无碍便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归毕竟身在对方的地盘也不好迁怒,低声道:“柳兄,我需要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
“那个木屋就可以。”柳文君遥指方才的木屋,道:“刀妹,最爱那里了。”
“多谢。”
“跟我不必客气。”
柳文君转头对抚琴男人抱拳,以感谢对方刚才的解围之恩,而后随着苏归向木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