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端午

又是一年端午时

遥问故乡的人啊

南山北山是否依然艾草丛丛

山上山下是否依然野杏簇簇？

你采艾草了没有？

你折回了杏枝没？

记得每个端午前日太阳快下山时

我踏着夕阳山上采艾折杏枝

闻着杏艾那混合的香味

抱着一大抱快乐的跑回家

那种悠然喜乐的感觉至今难忘

夕阳一身把我和杏艾都镀了金。

又是一年端午时

你缝制了香草荷包没？

你染了蔴扎了小笤帚没？

你配出那五彩的线了没？

你用了泡过艾叶的水晨起洗脸？

那置于户外被浸了一夜的艾水

掬一捧扑上脸蛋儿时

你是否打了个冰激灵？

是否艾香扑鼻，大脑无比清醒？

你有没有趁东方晨曦正美时

把自家房前屋后及大门上

都插上已绑上了小笤帚

和串起的黑豆仁的杏艾枝？

你是否趁着孩子都还未醒

偷偷给他们的手腕脚腕上

系上那辟邪驱虫的五彩线？

那些年这熟悉的一切啊

都是爸妈来亲手操持

做孩子的只负责好奇和幸福

然而我记住了这节日的一切

我至今难忘

又是一年端午时

今天你家煮了多少鸡鹅鸭蛋？

孩子们是否揣着蛋跑上了大街

和小伙伴们玩顶蛋蛋的游戏？

是否割了头茬的韭菜

包出了流着翡翠色汤汁的水饺？

村里哪些人家宰羊了？

你们还会为节日熬上一锅

油汪汪鲜灵灵的奶白色羊汤吗？

记忆里那时的端午我们不吃粽子

就吃煮蛋水饺熬羊汤

貌似跟纪念屈原没有关系

也不懂节日的因由

但我们就知道心满意足心生欢喜

后来去了远方才发现

吃粽子是大多地区的节日传统

但我只认故乡的端午才是端午。

又是一年端午

我离开故乡32年了

闭上眼睛

怀着无限的深情

我把对故乡端午的记忆之事

一件件的从心里掏了出来

问问故乡的人们

你们的端午是否还依如从前？

小河一定还在流淌

布谷鸟儿一定还在吟唱

牛羊一定还是满山坡

就是有许多爸妈的故人不在了

而端午却永远是个美好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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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故乡，回爸妈故乡庄河安顿人生时，是20岁那年。然后才知道，不同地区有不同的端午习俗。大连地区，包括庄河，以吃粽子为节日主打食物，还要大吃海鲜。乡下除了家家户户必包粽子外，庄河人也要煮蛋蛋蛋，也有喝羊汤包饺子的习惯。阿荣旗地区号称边外庄河县。因为，建国前后，庄河人有很多去了阿荣旗讨生活，阿荣旗有很大一部分人祖籍是庄河的。至于为什么，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因素。所以除了端午的粽子海鲜外，庄河与阿荣旗的所有节日食物及节日习俗大多相同相似。是因为迁移，庄河人把他们故乡的文化带到了阿荣旗，就是这个原因，让两地的很多事物都相通着。

但我生长于故土的那二十年，所见所闻的一切，就是身边的。认知范围离不开县城管辖面积的一半。我不知道除我看到观察到的范围以外的阿荣旗人，他们过端午是否跟我们不同。但我知道，我们那儿十多个少数民族过节肯定与我们不同。

第一次在庄河乡下的家过端午是1990年。我惊讶的发现，我妈会包粽子，也忽的记起她在内蒙生活时常叨叨她故乡的粽子。她说粽子包的好不好，要看煮熟后，入口是不是粘密紧实而劲道，松散粽子，是包粽子的人手艺不好所致。我也一下子明白我们阿荣那儿，没有粽子这种食物的原因了。可能是因为我们那不生长能包粽子的芦苇子叶，也因为没有人贩运粽子叶吧。而并不是生活在那儿的庄河人忘记了他们故乡的粽子。

然后我又观察到那儿村民会割臭蒲（菖蒲种类）配艾蒿，配上手工折的小葫芦串或者五彩毛线缠的粽子（硬纸盒折成三角或四角粽子，再缠上五彩的毛线），色彩缤纷的插在房檐下各处，煞是好看。好像整个大连地区都是这样搭配。

再后来，发现有几次端午前的某日，我爸会去芦苇荡自己打苇子叶，记忆里某一年，他打苇叶子走了一天未回，妈很是担心了。那个端午我放假回家过节，我妈唠叨过这事，说当时都联想到是不是掉苇沟里脱不了身了。还说以后买叶子，不让他自己打叶子去。那天我妈等到我爸回来时，问他为什么走了一天才回。我爸说，他在苇荡里迷路了。好不容易跋涉出来后路边休息了好久。那天他背回满满一袋子的苇叶儿。

回忆起此事，忽感有些恍惚，曾经，我爸多生龙活虎啊！而今已走十二年了，我妈也走了七年。端午不再与他们有任何干系。而故乡时，端午的一整天爸妈都是忙碌的。唉，每个人都终将离去，都终将脱离所有节日。

再后来，我认知的世界不断扩大，也知道了大江南北，都有自己独特的节日文化。我不能再固执的认为，唯有故乡的端午，才叫端午。

当然，打我离开后，时光已悠悠了32年。所有我记忆中的一切，也许故乡人都已不再执念了吧。走了长辈，生养了小辈，一切老辈坚守讲究的习俗，也许，就被轻放了。

又是一年端午啊，让我又想话起故乡的端午。话起我记忆中，乡邻对端午的持重。话起端午时故乡的山模水样。当然，还有太多太多情节，叙述不尽。

一旦走进回忆中，就感觉到故乡的端午，像永远不老的仙女迎面款款走来，浑身散发着芳香扑鼻的气味。所有节日应景的食物，信仰如图腾般的、各种取于大自然的、寄托人们美好念想的杏艾等自然之物，也是不由自主的形成画面。一切都让我可以用意念揣摩，用意念嗅闻，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今天一早去菜市场，发现有高高的艾，被扎成小捆，二十元一捆，有十只。买了一把，回家插到户门头，应个景吧，可惜没有野杏枝，也没有葫芦，彩麻小笤帚等饰物。北京，吃个粽子，插个艾，也就算端午了。其它的习俗，二十几年没有体验过，也不确定北京还有没有其它习俗。

发现，今年对节日的热情，就剩回忆，行动却太懒惰。除了要郑重做一桌端午饭，其余皆没顺从。连坚持包了好几年的粽子都没包，就是拖延不想动手。奶奶其实已经把物料都给我准备了。幸好有俩女友送来了自家手工粽子，她俩知道我不吃外面买来的。昨天也想着配绺五彩线今天给孩子们系上，还想着……但怎么还原，终不是那时的人事，那时的景物。把这个当成借口，今年就犯了这个懒吧。加上，北京端午前多日，天热如火，我像只被烤蔫巴了茄子，行动迟缓，大脑迷糊。不像故乡此时，正清凉凉，人有的是精神气。

一年一端午，难禁回忆。遥问故乡，端午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