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

文/邱鑫

那摩若洞里住着一对姊妹,平日里嬉笑打闹,并无甚事忧心烦神,倒是潇洒恣意的很。这日正当暮春时节,姐妹俩正细细品着映心渠水酿制多年而成的醇酒,只闻见洞穴内飘进阵阵血腥味,姐姐阿萤察觉后,敛了三分醉意,便往洞外走去一探究竟。妹妹阿蝶喝得酩酊,伏在石桌上,昏昏沉沉睡去。

望向倒在洞外那人,着一袭灰色长衫,满身斑驳的血渍看得桃花妖触目惊心,急急凑上跟前,又见发髻亦是如人一般受了重伤,墨色发丝披散着,凌乱不堪,细细看了面庞,竟似冰雕得一般,剔透。

第二日清晨,阿蝶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姐姐细心地为占了洞里唯一一张石床的人擦拭脸庞,那方巾碰到眉眼处,那人倏地坐起,腾地抓住阿萤的手腕,三人同时愣住,无一人言语。

“公子可是受仇家追杀,怎受了如此重伤?”

顾不得被钳制的手腕,萤儿关切地问道。阿蝶反倒怒了,这家伙居然如此对待姐姐,冲上去就是一拳,那人痛苦地松开了手。

“阿蝶,不得胡闹。”萤儿小小地斥责了一番。

“是这家伙恩将仇报,姐姐可救了她一命呢!”说着,又气呼呼瞪了那人一眼。

“在下瞳君,不知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实在是因为我这...”细长的手抚上额头,轻扣住眉眼。

“凡是碰过我这眉眼的人,必受性命之忧,我族人便是因此驱赶我,排斥我,方才失礼,是怕姑娘因我而失了性命。”

“瞳君不必客气,唤我萤儿便好,你只管在此好好休息,我们也不便打扰了。”

从繁花开遍到枯叶凋零,日久天长,瞳君时时嚷着要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萤儿笑道,“这世上也只有我不嫌弃你了。”瞳君想着给萤儿一个名分,欲独自回族说服大家接受自己,容下萤儿。“萤儿,不论这希望多么渺茫,我定会为你,全力争取族人认可”,映心渠边,佳人惆怅,“你我心知肚明,这一去,不知他们如何待你呢。”瞳君拥住萤儿,柔声道:“莫要因我,揉皱你眼眉。”萤儿止住低垂的泪光,道:“好,我自咽泪换笑妆,映心渠畔,待你归来。”

瞳郎走后不久,萤儿却瘦削得极快,加上意志消沉,竟不似往昔明朗灵动之人。

七个月后,有灵鸽自北蛮送来一纸书信。

桃花妖对着那信笺端详许久,像是询问,却更像是自问:“瞳郎怕是回不来了吧。”

阿蝶抢着读了:“萤儿,我已于北蛮另觅所好,切勿挂念,你便也重寻新欢罢了。”阿蝶正气得瞪圆了眼珠,又怕姐姐伤心,病情加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退出洞外,留姐姐清静一会儿。

自此,萤儿便日日守在映心渠,常常一言不发,亦不肯落泪,只硬撑着,将日出熬成日落。阿蝶将姐姐的失意苦痛全都看在眼里,又怜又恼,愤愤道:“姐姐莫不要再等下去了,那瞳君定是风流之辈,负了姐姐一片真心,还日日盼他做甚!”又见姐姐肝肠寸断,怔怔失神,终究不忍再责怪。

“姐姐你乖乖在此,待我寻些甜果来,往日阿蝶哭闹,都是姐姐的甜果,叫我开心起来的呢。”说完忍不住默默夸了自己一番,想来自己是真的长大了,既能安慰姐姐,又懂得照顾姐姐了,便得意洋洋地跑走了。

“我又何尝不知瞳郎不会回来了...”萤儿跌坐映心渠旁,手里一纸已攥得发皱,当年生生抽出一丝魂魄,暗地里附上瞳郎,指望着为他抵下重击,不至于命丧,想是族人们不理不睬,仍痛下杀手。那魂魄随着瞳郎烟消云散,自己才终日咳血,法术渐失,如今俨然成了将死之人。“瞳郎,汝若气数已尽,我,苟且为何…”

萤儿那昔日明眸里早已失了光彩,恍惚间似是见着了瞳郎,纤指骨节发白,死死攀住瞳君的袖口,“你既不能护己周全,平安归来,为何又空允我一场期许,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言未尽,便幻作荧屑漫天撒落,在此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笼罩着那映心渠,像是,在为谁指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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